他俩倒是放松,周家老大和老二一家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就连罗娟儿怀里刚满周岁的儿子猫儿好像都明白啥似的,瞪着紫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大家。
抽签是按照顺序来的,周家老大先抽,罗娟儿想着孩子手气或许好些,拍了拍他男人伸到一半的手,“叫猫儿抽吧。”
“诶,行,让猫儿来。”周家老大把手缩回来,小童子的手气总比他的要好,说完赶紧喜滋滋的将儿子抱到怀里,抓着小娃娃的手伸到碗里抓纸团。
猫儿生下来很瘦,还早产了半个月,月子里整个人蔫巴巴没精,王金秀差点以为这孩子养不活了,没想到一年后也白白胖胖,很招人喜欢。
“啊……咕力咕力……”猫儿才一岁,啥也不懂,嘴里一边吐泡泡耍一边看着边上的大人,好像很疑惑这些人都盯着他看,过了一会猫儿不好意思了,直往他爹怀里钻。
大家正要失望,猫儿却在缩回来的那一刹,顺手抓了个纸团。
“哈哈哈,这娃娃真逗——”大家都笑开了。
吉祥在边上看得认真,也被猫儿纯真浪漫的模样给逗笑了,“猫儿真可爱。”
周老三点着头晃了晃身子,猫儿是可爱不假,但他和吉祥有了孩子,肯定更加可爱,不过,还是先和吉祥过一过甜蜜的小日子,再,要娃娃。
“咱们也叫孩子抽吧。”慧香也觉得童子手气好,叫豆饼过来抽签。
“豆饼,豆饼!”一连叫了几声豆饼都没影子,慧香起身在祠堂里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和人打架打了满身灰尘的儿子,“你咋又打架了?瞧你这一身灰!”
慧香看着脏兮兮的豆饼气得想打人,周家老二倒是不气,反而笑呵呵的问儿子,“打赢了还是输了啊?”
豆饼避开正冒火的慧香,迈着小短腿往他爹那边跑,“赢了。”
“厉害啊。”周家老二一把拎起儿子的胳膊往怀里抱,“来,帮咱家抽签。”
慧香舔了舔唇,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吉祥扯了扯她的衣袖,“二嫂你别气了,孩子们都这样。”
老大老二抽完了,接着轮到了老三家,吉祥和周老三还没有生娃娃,这抽签的事情只能自己上了,周老三坚持叫吉祥抽,吉祥没推脱了,在剩下的两枚纸团里二选一,挑了一个攥在手里。
“行了,都抽好了就打开看看吧。”王金秀说道。
罗娟儿最先打开纸团,见到是二以后失望的唉了一声,她不认得字,但是两横代表二她知道,二这份地最宽,但是最贫瘠,而且有两块还在山上,除草播种都不方便。
而周家老二抽的则是一,算是不好不坏吧,也有块地在山上。
剩下的是三和四,老大老二都觉得四号地最好,都在山脚下,地势平缓土地也肥沃,就是比较小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吉祥抽走了。
“呀,是四。”吉祥打开纸团后念道。
一刹那间罗娟儿觉得心都要停止了,回家的路上还和慧香抱怨,“四号地最好了,土地肥沃,不像我们的二号,贫瘠的不得了。”
慧香加快脚步往家里走,边走边说,“这四块地是爹和娘分了又分的,每份都差不多,大嫂,你说四号地最好,我看不见得,四号是地最少的了,我看你的二号才最好,贫瘠怕啥,多种几年,多养养地,很快就肥起来了,到时候你就偷着乐呵吧。”
罗娟儿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心里高兴多了。
慧香也松了口气,她故意拣好听话安慰罗娟儿,免得她作妖。
分完家回到家吃了午饭,老大家和老二家都不约而同的打扫起卫生来,把屋子里外打扫一遭,比过年还仔细,分家了就要单过了,可不得换个新气象嘛。
王金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堂屋里一边瞧一边发牢骚,“说要分家的时候一个个装模作样说不想分,看看,现在一个个多高兴,过年时吃年饭都没这么乐呵!”
“分家不是你提的?现在又不乐意了?”周虎生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找着东西,“唉,上回那两斤烟叶你搁哪儿了?”
王金秀听着瞅着更加烦躁了,“在柜子顶上,咋了?你又要出去啊?”
周虎生往烟袋里塞满烟叶,点了点头,“我找老李他们下象棋去,你呀,趁着还没春耕也偷会子闲吧,以后他们仨自己操心自己,你苦了这些年,该撒手就撒手。”
嚯,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虎生竟然还会说窝心话了。
王金秀想想是这个理,不管了不管了,她拿起绣了一半的鞋垫,边纳边出门去了。
她也出去溜达溜达,找人聊天说话,松泛一会儿。
“吉祥,老三,你们在干啥嘞?”慧香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发现吉祥和周老三坐在灶房里忙着磨粉,有些好的进来张望了一眼。
好家伙,不望还不知道,一望简直吓一跳,灶房里摆满了东西,什么花椒辣椒蒜米,周老三正忙着把小虾米磨碎,砧板上还有切碎或者拍扁的姜葱,阵仗可大了。
“二嫂,我们在准备做酱汁的材料呢。”吉祥笑着说道。
“酱汁?”慧香觉得怪,扫了一眼配料,“这么多东西,得做一二十斤酱汁吧,得吃到啥时候?”
既然慧香都问起了,吉祥和周老三也不好瞒,“自家留两斤,剩下的拿到街面上去卖。”
“哦,行,好啊。”慧香嘴上说好,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嘀咕的,这酱汁谁家都会做,拿出去卖会有人买吗?
不仅慧香这样想,罗娟儿也是这样想的,接下来的两日周家老大和周家老二都忙着找木材,砖石盖鸡舍,慧香和罗娟儿忙着托人抱小鸡仔和鸭仔,都为将来的小日子做着打算,唯独吉祥和周老三半点都不急,忙着在灶房里做酱汁。
闻着那味儿吧,是比家里以前做的香许多,不过工序也复杂,王金秀瞅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两人地不去看,鸡仔也不养,一天到晚在灶房捣鼓,她真有点愁。
“老三和吉祥找我说要做酱拿出去卖的时候,我心里就不大同意,唉,可我又不好直说,前几年老三就同我讲过不想读想回家,我没同意生生把他耽误了,这回我要是拦住不叫他做,只怕又耽误了他。”
周虎生听王金秀在这里絮絮叨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让老三他们捣鼓去吧,再,说了,吉祥不是说这酱汁已经订出去了吗?酒楼的人都交定金了哩。”
“啥呀,你听话只听一半呐?”王金秀手里剥着花生米,一边剥一边说,“订出去五斤酱,他们这回做了二十斤,还有十五斤等着卖哩。”
“嗷,那卖不出去也没事,咱们家亲戚多,一人送一斤就没了。”周虎生磕了磕烟灰,比哪个都淡定。
这句话可把王金秀气了个够呛,这个乌鸦嘴,东西还没做好拿出去卖,他就知道卖不出去啦?况且,她急的是这十五斤酱汁砸手里头吗?
“你还不明白,我是担心他俩种不来地,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将来咋办吧?”王金秀愁啊。
“担心啥,马上春耕了,到时候咱俩带上他们一起下地,第一年学不会还有第二年,咱们耐心些,总能把他们教会,你啊,就是太操心了。”周虎生慢悠悠的抽了几口烟,又出门找人下象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