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齐转身离开,顾鸾在门口怔忪良久。
他说出这样的话,个中意味分明。
可这于她而言实在算不上好事。
再过一日,楚稷因见不到她去御前,便也寻了过来。他并未事先着宫人来传话,午后得闲时自己寻了过来。
彼时顾鸾正与方鸾歌一起用膳,听闻房门被叩响,方鸾歌就去开门。
顾鸾一边避着嘴边的火泡小心翼翼地吃了口菜一边下意识地看过去,忽见方鸾歌开了门便拜下去,心中咯噔一声,右手即刻撂了筷子,左手一把将嘴巴掩住。
楚稷进屋看过来,她起身屈了屈膝,手还掩着嘴,他见状拧眉:“怎么了?”
顾鸾目光闪烁,讪讪地避着他的视线。方鸾歌随在他身侧,小心地禀话:“姐姐上火了,嘴角起了个泡。”
“上火了?”楚稷眉头挑了下,遂又踱近两步,“朕看看。”
顾鸾抬眸,杏目圆睁。
这有什么好看的!
楚稷抬手攥在她的手腕上:“朕看看。”
她死死捂着嘴巴不肯松。
他啧声:“看看又不掉块肉!”
顾鸾用力摇头:“丑得很,没什么可看的。”
可他不松手。很快,她捂在嘴上的手就被他攥着手腕拽开了。
她瞬间低头,若不是手腕还被他抓着,她都想钻到床底下去。
楚稷低头认真看了两息,恳切道:“好大一块啊。”
顾鸾:“……”
“怎么不来回朕,让朕给你传太医?”
“……一点小毛病罢了。”顾鸾任由他抓着左手,换右手掩住嘴,“养几日就好了。”
不行。
楚稷心下自言自语。
她不在御前,他不适应。
楚稷偏了偏头:“去请太医来。”
方鸾歌一福,就匆匆去了。
楚稷又看看顾鸾,就松开了她的手腕。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顾鸾僵了一会儿,木然道:“奴婢去沏茶来。”
“不必忙了。”他边说边径自踱向茶榻,“朕不渴,坐一会儿。”
可他纵是这样说,她也不能真晾着他不管,沏完茶端回来时才蓦地意识到这就没法再遮着嘴了。瓷盏放在托盘里,一只手无论如何也拿不住。她只得两只手端过去,越往他跟前走,头低得越厉害。
他侧支着榻桌,凝视着她,懒洋洋地笑问:“你们女孩子都这么在意脸吗?”
顾鸾瓮声瓮气:“自然,哪能不在意呢。”
说话间已至他身前,他伸手直接将茶盏从托盘中拿起:“可你的长处又不是脸。”
顾鸾一滞。
她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这张脸,自幼就出挑。
听到这样的话几是头一次,偏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一时心混乱,开口间薄唇都在颤:“皇上是说……皇上是说奴婢长得丑?”
他一哂:“你若是丑,宫里也没几个好看的了。”
说罢一顿,又道:“可你端庄大方啊,也聪明、胆大心细,哪个不比脸重要?”
顾鸾心中释然,没了再做遮掩的心思。坐到榻桌另一侧,脸却红着:“哪有那么好……皇上净会哄人开心。”
楚稷薄唇微抿:“那你开心吗?”
“我……”她看着他,突然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想说:我当然开心啊。
她私心里觉得,这辈子就是遇到天大的事,只要他来哄她,她就都会开心的。
可她还想问:你为什么肯哄我。
他待她是极好的,而且越来越好。除夕时那枚银坠子曾让她那样怦然心动,到了生辰之时他又让她更加惊喜。
她不相信这些心思别无意味。可让她进后宫的事,他又偏偏只字不提。
这有什么难的?
她已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清楚这样的事于帝王而言简直再简单不过。他只消下一道旨意,余下的事自有礼部与六尚局去办妥,不费他什么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