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衍转过头,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电视机转播着国内中央台的新闻消息,外交部部长上台发言,阐述中美建交的重要性,安忆抓着祁斯衍的肩,倏然激动起来。
“他就坐在台下。”
“他在看着我们。”
“哪呢?”祁斯衍凑到电视机前,脸都快贴到了屏幕上,镜头只是向台下扫了一秒,又转至部长身上。
“他就在底下。”安忆告诉他,“他是部长身边的翻译官,叫祁铮。”
“祁铮......?”祁斯衍自小在国外长大,对个别汉字的写法不熟悉,安忆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大字。
“铮铮铁骨的铮。”
安忆起身,随后踮起脚,拿起了放在书柜最上头的相片。
祁斯衍记得她格外珍惜这张照片,空闲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看。
相片上是两人在自由女像前的合影,祁铮看着明显比安忆大了不少,他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眼坚毅,虽人到中年,可身形依旧挺拔。
安忆依偎在他身旁,裙摆飘扬。当年她只有25岁,娇媚得好似清晨初绽的花朵,眼角眉梢都写着幸福甜蜜四个字。
祁铮随着外交团队出访美国,在唐人街认识了安忆。
年轻的时候不能结识太惊艳的人,否则到老了也会记一辈子,压在心底,终究是意难平。
祁铮就是安忆的意难平。
短短叁个月的相处,她完全沉浸在祁铮编织的这片温柔的大网里,她原本只是一个任性又淘气的小姑娘,祁铮包容她,无底线地宠她。
晚上做爱的时候,她又因为上不了学而哭泣,祁铮停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吻去她滴落的泪水。
“别哭,我会心疼的。”他说。
他起身,将公文包里仅剩的五千美金给了她。
“安安,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纤细的腰,亲吻她战栗的肌肤,“拿着这些钱,买点好看的衣服,你配得上。”
临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他:
“你会娶我吗?”
祁铮倚在门口,点了支烟,烟雾在他的胸腔里打转,随后被慢慢吐了出来,烟雾缥缈,遮住了他复杂的色。
安忆不喜欢看见人抽烟,她的印象里,村子里的那些野蛮男人点着烟,坐在工地上讨论女人的身子,油腻至极。
但她喜欢看祁铮抽烟,她喜欢祁铮那股成熟又无奈的感觉,她觉得祁铮那副光鲜外表下的脆弱,只会对她自己展现。
以前睡觉的时候,她躺在祁铮的怀里,听着他轻轻的叹息,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字,她迷恋上了对方忧郁的模样。
她在心疼他。
“我不会常来美国,这次只是因为工作。”
祁铮蹙着眉,似有犹豫。
“我可以跟着你回去。”安忆立即表态。
......
“好。”
祁铮提了提眼镜,而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会回来找你,等我。”
安忆一等就是十八年,寒冬腊月,她挺着大肚子,手脚肿了两倍,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独自一人在私人小诊所生下了孩子,12月1号那天,纽约大雪纷飞,她咬着牙,心冷到了骨头缝。
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医生说,孩子很漂亮,长得像她。
护士将孩子抱到她怀里:“取个名字吧。”
祁铮说过,自己出生于江南鱼米之乡,那里小溪蜿蜒,山清水秀。
祁铮也提过,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希望孩子是个谦和有礼的人。
那就叫祁斯衍吧。
祁铮给的五千美金安忆没舍得花,留到现在交了住院费,又怕孩子的奶粉钱不够,只呆了叁天便回到家。
她尝试着用祁铮留下的号码联系,杳无音讯,迫不得已找到大使馆大闹了一场,逼迫他们去查这个男人的下落。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祁铮已婚,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叫祁鸣,今年刚读研究生。
安忆心甘情愿地落入祁铮设下的陷阱,等对方收网了,她才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