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有事情能传遍云市,能传遍的都是大事。
坐在角落的赵秋妍有些疲惫,保养得当的脸上难得现出失意的老态。
叁天前那个晚上的失手让她失去了除掉萧烈的唯一机会。
萧家的旁系在萧烈夺回家主之位时已经几乎被赶尽杀绝,如果那天他死了,那她就可以凭借着萧家夫人的身份得到萧家的一切。
可是她却失手了,不仅失手还赔上了哥哥的一条手臂。萧烈那一刀废了赵岳山的胳膊,这也让她在赵家的地位变得微妙。已经有叁天时间赵岳山没有来到她的住所,虽然她的待遇一切如旧,可这种几乎快被抛弃的失落感让她恐慌。
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颗弃子,而付出了半生到如今什么都没换来的结果更是让她不甘愿。
身侧的门被推开,空气中的尘埃几度沉浮。她回过头,眼里映出来人身影时目光微怔。
胳膊上包着纱布的赵岳山从门口进来,他面色阴沉,另只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看到赵秋妍完好无损地坐在椅子上,对比自己却狼狈不堪。他扯出一个讽刺笑容,然后将那张角度极远的照片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桌上有刚才滴下还没擦干的水,照片落在那片小水坑里瞬间翘起边角。
“萧烈要结婚了。”
照片的背景阴沉昏暗,唯有中心有一处燃着刺眼的高亮灯光。发出光亮的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房,浑身狂躁戾气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被西装裹住的小人儿,从探出西装边缘的莹莹四肢能看出是个身材纤莹的女孩。
赵秋妍蹙起眉,萧烈要结婚的事情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娶妻?”
赵岳山脸上的胡茬和眼底血丝暴露出他的颓废。他眼下格外敏感,从这句疑问里听出不信任和蔑视。
“这女人是他从常朔手里抢来的,现在她马上就要成为萧家的主母了!”
语气嘲讽,这几天萧家在满城追杀他,天知道他为了拿到这张照片付出了多少。他试图用萧家主母这个词来刺激她,可赵秋妍听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纵使这么多年不再了解也深知他儿时的本性。那天萧烈离开时的眼决绝又阴鸷,他不是他的父亲,以后这母子情分就算是断了。等他日再遇到萧家人,对她怕是连对仇人都不如。
兄妹之间默然了许久,两人各怀鬼胎,唯一联通的媒介便是时不时给对方茶杯里添的热水。屋里安静到诡异,直到突然转变的风向吹进一滴雨水落在赵秋妍的手背上。
她睨着那滴水珠,忽然想到什么,眼眸精光一过。
“常朔。”
常越的儿子,唯一能有机会与萧烈争夺霸主地位的男人。
嘴角轻勾起一个阴冷的笑容,她看着赵岳山那只不方便的手,将茶杯的把手转到另一边递给他。
“我听说常朔不是个浪荡子。”
赵岳山一愣,挑起一边眉头看着她。
“怎么说?”
女人喝了口茶,茶杯盖碗在桌子上滚了一圈留下逐渐蔓延开来的水痕。
“不管哪条道上,被抢女人都不是件好事,更何况一个从不玩女人的人。”
男人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直颜色不善的冷凝面容在下一刻冰融成水,但语气依然有些怯懦犹豫。
“可是为了一个......”下面的话藏在舌根下没说出来,因为赵秋妍也是女人。
赵秋妍侧过脸盯住他的眼睛,“你觉得呢?别人家就算了,萧烈和常朔一定会。”
似是怕他忘了,她又提醒一句:“漂亮女人都是祸水,常越怎么死的?”
杯盖轻轻拨弄茶叶,“痴情的基因会害死人,到底让萧烈坐收了渔翁之利。”说完之后压低眼睫想了一会儿,开始在心里描摹那个女人的模样。
“你说能让萧烈和常朔都感兴趣的女人,到底会是个什么人?”
薄纱睡衣如若一层单薄云雾,将女人躯体轮廓氤氲朦胧。胸口的红色珠玉像是罩了一层白雪,若隐若现略带羞涩地藏在纱布之下。晨光从窗帘的边角流入室内驱散幽暗,在单调中添上温暖的一笔。
男人醒来的早,他靠在床头,棱角锋利的俊颜在晨曦中柔和,略长的额发挡住半只墨色霜瞳,不复阴沉冷漠,这几日里散出的汩汩柔情抵过之前二十七年的凉薄。
女孩身上的淡香涌入鼻腔,他好似对这种气味病态迷恋,嗅了许久才舍得放下。
婚礼就在今晚,到时她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人。
烈红触动男人目光,她手上的手链仿佛让他看到自己未来的儿女,如此单纯清净的姑娘一定能给自己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家庭。
美好的生活正在幻想,倒扣在床上的手机蓦然亮起一个方形的边,男人用极快的速度赶在它发出动静之前拿起来,瞥到上面文字时盈着温柔的目光倏然转冷凝成冰原。
本该幽暗的萧家暗室里灯火通明。一个人躺在地上被人踩住四肢,脸上一块厚实白布压住口鼻,有人时不时往上面浇着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