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小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两杯?”
“喝酒就免了。”祝煜淡淡一笑,“我来找人。”
“找什么人,美女看我这样的行不行?”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瘦子嬉皮笑脸走近说。
祝煜笑而不答。
另一个仿佛头顶调色盘,满脸青春痘的混混立刻高声道:“猴子你他妈少卖骚,让美女选,想挑我们当中哪个?”他嘿嘿淫笑几声,“还是说都想挑?”
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喊了一句:“一个哪能让美女满足,都上啊兄弟们。”
说着,口哨四下响起,几人凑过来,把祝煜团团包围在中间。
祝煜却扬起下巴,瞥了眼对面黑洞洞的胡同:“不好意思,我找的人已经过来了。”
众人循她视线望去,卢秉孝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脸色极冷,惨淡的路灯下泛着铁青,仿佛要板结着霜粒。
“这小白脸?”绰号“猴子”的混混吐了口唾沫,“张文强呢?这人不是他逮么,还不赶紧滚过来把人领走,杵这儿净耽误兄弟们的好事。”
那位“调色盘”上上下下打量卢秉孝,转头对祝煜说:“美女,你找这小子也就是看着好,不实用。信不信,上去叁分钟就得缴枪。”他挤眉弄眼道:“要是我……”
说着,他抬起一只胳膊,倾过身准备往祝煜肩膀上搭。
说时迟那时快,祝煜两手轻松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拉一拽。
登时,巷子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人都愣了,疑惑看去,“调色盘”那张因为荷尔蒙分泌过剩而满是青春痘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再往下看,他的袖口仿佛一截疲软的橡胶管,没了骨头似的垂着。
祝煜把人膀子给卸了。
见过卸人胳膊的,但没见过卸这么利索的,十几双眼睛再看祝煜,已经没了调笑的情。一直手插着裤兜站旁边吸烟的高个子青年把烟踩灭,阴森地望着祝煜:“你他妈谁?”
高个儿应该是混混头子,他一开口,其余人便自动围在了他后面。
就连刚才喋喋不休的猴子等人也老实地闭上了嘴。
“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人教过你要讲礼貌吗?”祝煜云淡风轻地拍拍手,“问人问题先说‘请’字,叁岁小孩儿都知道。”
高个儿上前,把“哎唷哎唷”叫唤的“调色盘”搡到一边:“臭婊子,别给你脸不要脸,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
他有点叁白眼,耍狠很有说服力,但这股狠劲只残留了十几秒便被打断了。
一个人像一道飞驰的影子,猝然冲出,猛地挥拳揍向了高个儿的腹部。
谁也没想到卢秉孝会被这话激得动手,包括那帮混混——毕竟他已经在巷子里东躲西藏挨了半天混骂,跟前面那些脏的话相比,这句根本算不了什么。
对比之下,甚至还很文明。
可他的确动手了。
高个儿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余光瞥见有人袭来,立刻侧身躲闪。但卢秉孝速度很快,个头与他几乎不相上下,突袭中他失去身高优势,这扎实的一拳还是挨上了。
他躬下身,低声叫了句:“操。”
“以后说话前过下脑子。”卢秉孝说。
气氛立即变得焦灼起来。
这帮街溜子是砂轮区一帮早早辍学的无业游民,晚上在天平街一带的游戏厅“上班”,业余爱好是四处找茬,本质上讲,跟张文强属于两种性质的混混。而他们今天之所以会帮着张文强围堵一个学生,纯粹是因为有限的几次会面中,张文强舔狗角色扮演得很尽责。不光哥长哥短地捧臭脚,还给他们弄过体院篮球比赛的票子。
谁都乐于在小弟面前秀一把,树牢威风,但因此惹上麻烦就是另一回事了。
高个子一拳揍回去,在心里默默日张文强八辈祖宗:个只会抹鼻血的蠢货,招上这么麻烦两个刺头,居然好意思跟他说就是个年轻学生?
祖宗被人在心里惦记的张文强本人则一无所知。他只想着高个子陈明肯带兄弟们替他出头,也算和这一带的头号人物攀上了交情,该请大家吃顿饭犒劳犒劳,这时正在八百米开外的街边大排档乐滋滋地安排酒菜。
发生直接冲突的两人很快扭打做一团,你来我往,一时间腿脚乱飞,好不热闹。旁人想插手,苦于高手过招力有不逮,为求不被误伤只好干看着。
这些人里,自然不包括祝煜。
她是在场最不希望打起来的人,不打,批评教育了事。打起来,就得去天平街道的同僚那里搞业余学习交流。也就意味着,这天晚上的约会将彻底泡汤。
“都住手!”祝煜用车钥匙猛敲不锈钢垃圾桶,大喝:“我是警察!”
前面一句话屁用没有,但听见铁桶敲击的嗡鸣和随后“警察”两个字,所有人都精了。
像是一瞬间按下暂停键,高个头和卢秉孝都停下了动作。收手瞬间,卢秉孝还迅疾地往高个头的小腿肚踹了一脚。
众人都沉默着看祝煜,见她摆出深沉面孔,手摸向了后腰口袋。
她的手动,其他人腿动。
大家摆出的都是同个姿势——预备·跑。这是丰富经验使然:万一这女人当真掏出证件,可以二话不说随时开溜。
然而祝煜摸完,自己却愣了。
她摸了个空。
这件该死的裙子根本就没有口袋。
祝煜后知后觉想起,她去约炮是从不带证件的。
被人围观着在后腰抓了两把空气,祝煜深呼吸一口,仰起头,冲卢秉孝大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