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夫人是亲眼看见江铁头放走了雷老虎,只是她不吭声。赖府家人惦念着赖长生,没见他和子武打电话回来,不知有没有出事,子文要出去看看,子寿说:“还是我去吧。”拿了支左轮手枪出门去,萧湘也跟着他走。
街上行人稀少,很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子寿来到东较场,看见一群乞丐坐在地上捉虱子,晒太阳,还有人蹲在地上斗蟋蟀,对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流弹,似乎是视而不见。萧湘说:“城里正在打仗呢,你们还不躲避?”乞丐说:“我们身无分文,谁会跟乞丐作对?”子寿说:“乞丐也要留命看世界啊!”有个乞丐认出了赖府四公子,把子寿拉到一旁,秘秘地说:“我们的命不值钱,四公子出来可要小心啊,听说昨晚革命军端了南霸天的家,还准备端赖天庐。赖老爷是大好人,求上天保佑啊!”
正说着话,三鞭子领着一队军队冲过去,子武和班护商团跟在后面。子武见到子寿,大声说:“你们出来干什么!”子寿说:“父亲呢?”子武说:“他和县长在天庐金铺里,这里危险,你们快回去!”
前些日子,共产党领导了秋收暴动,昨晚率领一百多个起义军,联同花县、三水的三百多农民军前来攻城。范县长是个文人,没一点作战经验,名义上陈督军留下一营士兵归他指挥,但实权都在候营副手上。革命军来攻城的时候,候营副官正和三鞭子在一个暗娼家中寻欢作乐。范县长指挥不了陈督军的士兵。革命军很快从元城的几个城门口攻进来,巡夜的几个兵丁四散逃走。进城之后,革命军在城中心的元城学堂成立了指挥部,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去包围县政府,另一路人扑向南霸天家。县府哨兵吓得无踪无影,范县长只好交印投降,令下属也交出文书档案。革命军把县府大楼上的国民党旗扯下,升起了斧镰红旗。
扑向南霸天家的大都是农民军,他们早就听说南霸天种种恶行,恨不得抓他出来斩头示众。百多人包围了南霸天家宅大院,鸣枪呐喊,声势浩大。几个家丁开始还开枪顽强,农民军在院墙下点了个zh药包,“轰隆!”一声,炸了只大洞。家丁吓得落荒而逃。农民军进入院中,到处找不到南霸天。南霸天母亲端着碗鸡舌汤,在床上战战悚悚,被农民军一把抓起来喝问:“南霸天哪里去了?”南霸天母亲翻着白眼不说话,有个戴着红袖章的青年人问:“这老婆子喝的是什么东西?”有人说:“是鸡舌汤。这婆子早吃人参,晚食燕窝,现在又喝什么鸡舌汤。吃下我们多少血汗!我让你喝个够。”一掌把鸡舌汤打翻在地上。
农民军在南霸天家中到处搜索,找到一批金银财物。戴红袖章年轻人一一登记好,以备日后公用。南霸天时常说,他家银元堆积如山,用也用不完,现在找出来的银元却很少,都藏到哪里去了呢?问南霸天家人,都说银元由南霸天父子一手经管,他们都不知道。几个人骂骂咧咧,押着满身粪便的南霸天走过来,顷刻满屋臭气熏天,令人作呕。原来南霸天见农民军攻进院来,情急之下,跳进茅屋的粪池下躲起来,谁知到底逃不过农民军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