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谋划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御驾亲征终于在今年得以达成,皇帝御驾亲征,全军士气高昂,誓要一举拿下准噶尔。
娜仁虽然觉着他们立的这个g成功的几率不大,毕竟她记得历史上康熙是亲征过好几次的。但如今士气高涨,她也不会给人浇冷水。
康熙每日钻研战报、地貌,温习兵书,极为刻苦用心。
大军开拔前一日,宫内摆酒,太皇太后端坐在上头,情复杂地看着康熙,仿佛包容万千复杂思绪,良久过后,长长一叹,“我年轻时,也常常这样,送你玛法出兵。”
这话里的康熙的玛法,指的自然是清太宗皇太极。
即便年轻时男女之爱上有过诸多不快,太皇太后也曾对他有过诸多不满,但到底少年时身嫁予,生儿育女,相伴多载。今日见康熙英姿勃发的模样,她恍惚忆起旧事来,斟了杯酒,对康熙道:“皇帝,定要凯旋。”
字字都极为郑重。
康熙笑着举起酒杯,“孙儿承老祖宗吉言,定然凯旋而归,不负老祖宗期望。”
“不是不负我,是不负那些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太皇太后微微一顿,摇头轻笑,“瞧我,又说多了。你也临朝多年,不是孩子了,我没什么好嘱咐的,仔细着别受伤了,叫这些个女人们挂心。”
她冲嫔妃们的席面上指了指,康熙亦郑重地应下。
随后康熙又与娜仁碰杯,采飞扬,难得带出几分少年人意气风发之感,满怀豪情地道:“阿姐,等朕凯旋。”
“保护好自己,也照顾好自己,去了外头怕水土不服,仔细着,别生病了。”娜仁与他碰杯,关怀、不舍都在一杯酒中,最后又笑了,极正色认真地道:“阿姐等你凯旋大捷归来,吃庆功酒。”
嫔妃们满怀不舍、依依含情地望着康熙,见他终于转身向嫔妃这堆里走来,忙整理好仪容,摆出练习许久,最是盈盈含情水波间的眸光色,欲说还休地望着康熙。
但凡是个定力不够的,这会只怕骨头都酥了。
康熙倒还招架得住,娜仁拄着下巴看着,只觉羡慕极了,恨不得现在一个箭步上去扒拉开康熙,自己往前冲。
美人,何必呢?媚眼抛给瞎子看。美要对懂得欣赏美的人发挥啊!
见她自己莫名就兴奋起来,太后是很了解她的,这会多少揣摩出她的心思,侧头吩咐阿朵两句,没过一会,正出的娜仁便觉自己手头多了一盏冰凉凉的东西。
她当即便垂头一看,好家伙,荷叶莲心汤,不必细品便知定然是一股苦涩滋味,八成是太皇太后与太后席面上的药膳羹汤。
再一抬头,阿朵正立在席边,笑容和煦地地看着她。
“劳阿朵姑姑费心了。”娜仁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先对着阿朵,然后顺藤摸瓜看向笑容隐隐自得的太后,双手端起遥遥一敬,“春日易上火,太后娘娘多用些这药膳,养心肺。”
她笑得瘆人极了,琼枝却不怕她,觉着这汤不错,便拍拍她的肩,娜仁只得苦着脸喝了一口,闭着眼睛咽下,全当自己没有舌头没有味觉。
见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喝汤品,太皇太后斜睨太后一眼,嘴唇轻动,低声道:“惹急了你哄。”
太后很镇定地点点头,没一会,又通过阿朵塞给娜仁两个她从宁寿宫自带的玫瑰荔枝糖,果然瞬间就把人哄好了。
“记吃不记打的。”太皇太后不由轻轻地笑骂一声,无奈中又掺杂着好笑。
送走了康熙,后宫真正成为安静的一潭死水。
毕竟明争暗斗的中心点都不在了,争起来还有个什么劲呢?
新入宫的小佟妃宁雅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状态,她仍是在承乾宫住,但主要的社交范围圈在西六宫辐射,和戴佳贵人、通贵人等人结下一起散步遛弯的友谊,又有一个很喜欢她性格样貌的娜仁,故而她在西六宫反而混得比在东六宫开。
东六宫里,她和她的邻居德妃不管背地里看不看得起对方,面上还算过得去;佛拉娜对她还算不错,毕竟宁雅比佛拉娜小上十几接近二十岁,佛拉娜足够做她额娘了,见她性子不错,对她也多有照顾;与贤妃则保持着见面三分笑的泛泛之交,都是体面人罢了。
倒是钮祜禄贵妃,不知为什么看她竟有些顺眼的意思,顺手拉过她两回,如今景阳宫和承乾宫的关系可比当日大佟氏在的时候好多了。
也是佟宁雅会做人,谦逊温和不自傲的缘故。她或许也有些傲气棱角,却都被柔和与圆滑包裹,不会显得特立独行,也不会惹人升厌。
这样的人,只要给她时间,她便能够迅速地适应宫中的生存环境。
有时候想想,她和贤妃处得不是太好,或许也有些二人性格相近,但贤妃却没有她这样的家世底气的缘故,便会比她更喜用心计手段,而她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在意,能叫她动用手段的人事物不多的缘故吧。
有的时候,并不是同一种性格的人,认识了便会引为知己相见恨晚。
也有可能会同极相斥。
或许是得了先头佟氏的叮嘱,佟宁雅对四阿哥还算照顾,但因如今四阿哥算是回到德妃那里,宁雅是个做事讲究分寸的人,不会做得太过惹了德妃的眼,几分照顾算是在情意之内的,德妃尚且还能接受,不会觉得她是在向自己示威。
这些女人啊,每天就喜欢将细微处的小事放大再放大,然后演变成不得了的结果。
这样就会导致某两个中间分明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但就是莫名其妙地结了仇怨。
第130章
从前头传回来康熙染恙的消息传入娜仁耳朵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自天气渐热,她带着留恒在南苑消暑,彼时正与愿景清梨二人围坐在亭子里石桌旁喝茶。
听到这消息,娜仁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手里的茶钟一个抓不稳落在地上,闷闷一声瓷器碎裂,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叫她瞬间清醒,紧紧盯着唐百催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有妨无妨?是什么病症?跟去的太医是怎么说的?”
她急忙催问,又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转圈,“多大人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在前头小心仔细水土不服,怎么就不上心呢?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在京里壮得像头牛,怎得出去就病了?”
见她万分焦急,愿景和清梨忙拉她坐下,愿景安抚道:“你放心,皇上没有大碍。”
愿景说得分外笃定,听她这样说,娜仁不自觉地便放下了心,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愿景淡笑着,情镇定。
清梨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娜仁转头看向唐百,他回道:“这走的是两边的消息,从前头行宫里直接送到南苑的是一条线,另一边则是到宫里转了一圈过来的。皇上叫娘娘放心,没有大碍。”
单叫她放心是什么意思?
娜仁微微眯眼,盯着唐百,见他情自然没有分毫局促,暗骂一声:狐狸成精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既然是康熙叫她放心,她心里便有了底,不大着急,喘匀了两口气,将愿景递来的一钟茶饮尽了,方迟疑着问:“他是不是要阴谁?”
清梨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目光灼灼地跟着看向唐百,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