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仔细算算,这位未来太子福晋的出身也并不算十分出挑,石文炳身上只有一个三等伯,另一个从一品武职,虽也是实权官衔,却因掌管的是汉军正白旗,含金量不算很高。
而未来大福晋那做吏部尚书的阿玛,二人都是从一品,从官衔上看是旗鼓相当,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吧。
左右康熙的赐婚圣旨一落,明珠那一派是兴奋了许久。
未来太子妃是如此出身,说明了什么?说明大阿哥还有与太子相争的希望啊!
娜仁不管那些,康熙的意思是叫胤禔先成婚,但胤禔的婚期也定在明年,八成是等入秋天凉成婚,如今还不着急,可以慢慢预备。
聘太子妃需要准备的礼节仪式更为繁琐,娜仁作为皇贵妃是躲也躲不得,必须要出面的,好在如今还有很长的时间空闲,等真到了那时候,便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皎娴的婚期粗算在胤禔之后,便也不必着急。
不然三管齐下同时预备,是够内务府的人头疼的。
说完这些,只说皎皎。她去岁向北,今年预备向南,可能还会直奔西北,兜兜转转,预备年前回京。
去年秋日回京,已经叫康熙十分不满了,今年竟然打算在外头浪将近一年,康熙又舍不得又气,嘟嘟囔囔安隽云不做好样子,非要拉着皎皎出去走。
对他这话,娜仁也是无语了。
他也不睁开那双招子看看他女儿那性子,是旁人能够左右得了的吗?安隽云被她支配才差不多。
不过人家自带亲爹滤镜,看皎皎是怎么看怎么温和美好,怎么善良恋家。凡是要出去的事,必定是安隽云的主意。
这岳丈女婿两个算是没好了。
娜仁无语之余又觉着好笑,曾当做笑话说给皎皎听,叫皎皎也满是无奈。
但即便康熙再是不舍,也没能绊住皎皎的脚步。
春光明媚,柳树迎风招展,黄莺婉转啼鸣的时节,皎皎与安隽云携数名随从低调轻装下了扬州。
这当然是明面上的说法,旁的,单据娜仁所知,她便带了少说有两船的人。她是打算把本部向南移的,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发展规划便不在大清国内。
笑话,难不成她要带着这群从前和反清复明之人有交接和深厚关系的人在国内混,然后发展到最后随时能够威胁自家的江山乃至反了自家吗?
她是打算向海外发展的。
先盘踞一个小岛,安排下属在上面发展,等到几十年后,父母双亲过世,她便会在那边扎根了。
这也只是如今的一个浅显规划,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一切都变动,但当下,她并不打算永远扎根在这片生养她长大的土地。
这片土地虽好,却也有太多令人遗憾却无奈之处。
又或许一条大船纵横海上征服风浪,她想做的事情与很多,只愿能够久久与身畔人携手,又愿心中的挂念能够年年岁岁安康。
无论何时她回头看的时候,这份牵挂还安安稳稳地,静坐炕上、握着书卷、细品香茗,或是烹茶调香、插花作画。
一如这些年,许多许多的岁月里。
而康熙……九五之尊,总御山河,虽然她也挂心,却明白康熙的许多事并不需要她来操心。
关于皎皎心中是如何想的,娜仁多少清楚。她的事是不大瞒着娜仁的,大概与娜仁说过一些,又因清楚娜仁的目光开阔、精开明,她还将自己的未来规划说与娜仁听过。
当然是n多版本的,对如今的皎皎而言,向往的是自由,追求的是成全心中的野望,二者并不矛盾,完成的方法也能有许多。
娜仁给她提了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意见,母女俩列了一大堆未来规划,都是当代人拿来看要心跳如鼓拍案而起的那种。
但她们两个就是列出来了,敢列、有勇气列、有底气列。
因为娜仁知道皎皎的性子,也大概清楚皎皎在外有多少的底气。
甚至因为目标的太多,直到如今皎皎没有真正下定决心究竟要走到什么样的结果地步。
但出海是肯定的了。国内的大局势已经限制了她的发展,甚至在如今,她已经不敢继续开括,怕引起京师衙门的注意力,继而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她也给扯出来。
那向外开拓发展便是必要的了。
远话且不提了,只说当下,娜仁颇为想得开,在康熙愤懑不平感觉人家小子带坏了自己女儿的时候,娜仁欢快地与女儿挥手道别,并且叭叭叭提了一大堆要求。
这么多年了,她都习惯了。其勒莫格若是远行,必定大箱小包的新鲜东西给她带回来,康熙偶尔出门没带她也必定会给她带新鲜东西回来,如今皎皎出去,自然也不例外,娜仁毫不客气地提了一大堆要求,皎皎尽数笑着点头。
这回比之去岁,她便没有红了眼圈,虽也有些悲意,却能按捺住,柔声仔细地安慰康熙。
上回是康熙与娜仁先转身回去,这次康熙怎么也不肯,娜仁也无端地有些不舍,与康熙静立在原地,看着皎皎与安隽云上了船,好一会,康熙忽然哑声道:“这回,咱们皎皎是真的离咱们远了。”
冥冥之中,或许是父女间的感应,他莫名地觉着,只怕日后皎皎留在京中的时间便少了。
“是真远了,她想要有更广阔的天空,咱们给不了她。”娜仁偏头看向康熙,静静地,黑黝黝的瞳孔注视着他,宁静而悠远,仿佛蕴藏着许多秘的力量,又仿佛空空荡荡,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与船上远行的那个被包含在其中。
良久,她幽幽道:“我只愿我的女儿,劈路开山,行求遂意,诸事大吉。”
康熙侧头,默然未语。
京师中少了一位公主,宫中仍旧不变的宁静而忙碌,宁静的是一部分人,忙碌的是另一部分人。
这日钮祜禄贵妃过宫里来喝茶,说起皎皎南下之事,不由感慨:“嘉煦公主便这样离京了,想来是很长一段日子见不得了,娘娘也舍得。”
她二十四年得的小公主,去岁便痛失爱女,如今因皎皎的事,自然万般感慨。
以己度人,她觉着娜仁将皎皎养这样大,自然是盼着皎皎能够留在身边,常常入宫陪伴的。
这南下一去便是一年,若是她的女儿,她定然是舍不得的。
“有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皎皎虽不是男儿,不求她有那四方之志,只要她欢欢喜喜的,愿意走遍天下也好。”娜仁淡笑着,“只要她欢喜,我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