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惊,下意识的跳开蹲下抱住腿,看来,谁也不想再被谢行俭逮住腿数半天的数。
谢行俭摊在床上唔了几声,找不到能抱的大腿,他只好胡乱的抱住被子说话。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松了口气。
春寒料峭,特别到了晚上,京城温度还是很低的,谢行俭这边露着胳膊大腿睡觉,很容易受寒。
王多麦见状,小心翼翼走到窗前想给谢行俭盖被子,半梦半醒间,谢行俭以为他在做梦,梦里有人跟他抢东西,他拼命的拽着不松手。
王多麦手都拽红了,也没从谢行俭怀里将被子夺下来。
最后还是魏氏兄弟帮忙,三人齐力好一番忙活。
谢行俭砸吧着嘴,似乎在做的美梦,嘴角的笑容大大的,守在床边的三人看到这般孩子气的谢行俭,皆捂着嘴偷笑。
下一秒,一道清晰的梦话传入三人的耳畔。
三人呆愣,吃惊着盯着床上酣睡的谢行俭,笑容僵在脸上,久久未褪下。
翌日卯时,谢行俭的生物钟准时喊醒他。
酒醉后的脑袋沉闷难受,谢行俭挣扎的起身,好不容易掀开重重的眼皮,却发现床头三双似大熊猫一样的黑眼圈,正紧紧的盯看着他。
谢行俭下意识的双手环胸,颤的声音,害怕的问道,“你,你们想干嘛?”
魏席坤抬手抹去脸上的倦意,恶声道,“小叔你终于醒了!快说!”
“说什么?”谢行俭眨着无辜的眼睛,茫然的道。
“还装蒜是吧?”魏席时气的半死。“你还记得你昨晚睡着前说了什么吗!”
谢行俭缩缩脑袋,慢吞吞的摇头。
他不记得了,他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罗家桌上,连他昨晚怎么回来的,他都没搞清楚呢,更别提他昨晚睡觉前说了啥。
谢行俭突然心肌一梗,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望着三人。
三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谢行俭暗道,他不会喝醉酒将穿越这种稀古怪的事说了出来吧?
三人见谢行俭露出顿悟的情,皆双手怀胸,气定闲的期待谢行俭接下来的话,也不枉他们仨熬了一宿都没套出谢行俭嘴里的话。
谢行俭眼忽闪,他试探的问,“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三人面面相觑,旋即捣头如点蒜。
“穿……”谢行俭咬着牙吐出一字。
王多麦忍着听了会儿,终不耐烦道,“表弟,衣服等会再穿,屋子里才生了火,冷不到你,你倒是先跟我们交代交代,你和罗家小姐婚约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魏席时急躁抢话,“你拿回与罗家书肆的书契这事,我们就觉得你很是了不起了,你咋还跟罗家定了婚约呢?这事是真的吗?”
魏席坤也迫不及待的追问,“小叔,你快跟我们说说,你与罗小姐的事不是你胡说的吧?”
原来是这事啊。
谢行俭白紧张一场,他拍拍跳的急速的心脏,目光里闪着喜庆之意。
“我没说大话,昨晚我不光和罗家签了书契,罗老侯爷还把罗小姐许给了我,等我后年高中进士后,我就可以迎娶罗小姐。”
谢行俭为自己讨来一桩婚事,且这婚事是他自己挑的,他满意的很,所以与旁人说起婚事时,他一言一行中无不张扬着欢快和喜悦的气息。
三人看着谢行俭一副认真的姿态,再一次呆愣住。
谢行俭噗嗤哈哈一乐,将他与罗棠笙的事挑拣一二与三人说了两句。
听完后,魏席坤忍不住搓手,喜不自禁,“恭喜小叔,贺喜小叔——”
“行俭真不赖啊你!”
魏席时豪气的举起拳头和谢行俭对碰,“你才上京多长时间,前两天我们几个还嘲笑你不开窍,嘿,你却背着我们闷声做大事啊,这一动,就给谢家找了这么一个高门媳妇,佩服!”
王多麦是三人中最开心的,喜眉笑眼的大叫,“表弟,快,终身大事你得跟姑父,还有姑姑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
谢行俭按住表哥,笑道,“婚姻大事是要跟我爹娘说一声,但这事急不得,等我晚上从吏部回来后再细细的写一封信寄回去。”
魏氏兄弟还要去六部当值,虽然谢行俭和武英侯府的婚事令他们觉得惊讶,但在学业面前,孰轻孰重他们清楚。
因此,他们决定等晚上回来了,再捉住谢行俭细细审问。
三人简单的喝了几碗王多麦熬的粥,就背着书箱匆匆的往六部赶。
谢行俭去吏部之前,先去了一趟京兆府。
从京兆府南边侧门而入,跨过一道凭栏后,谢行俭三叩门上悬挂的铁环。
今日他出来的时辰尚早,原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当差的衙役,好将捡到的玉屏箫上交。
谢行俭立在门外等了片刻,见一时没人出来招待,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老旧的侧门从里面被打开。
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身材纤瘦,京兆府衙门的官服宽松的套在身上。
见到谢行俭时,少年倚靠在门旁,双眼困的眯起,不时的打着哈欠,眼眶边溢出几滴泪水。
若少年没有身穿官差服,腰间挂着与他同出一辙的腰牌,谢行俭还以为这人是刚从牢里被放出来的呢。
少年揉干眼泪,见来人身穿吏部衣衫,以为是同僚过来办事的,便没好气的道,“兄弟,你抬头看看天好不好,这会子什么时辰啊,你就过来?你们吏部再怎么忙,也用不着如此苛待人吧?”
谢行俭低头再次确认少年身上皱巴巴的官袍,观察衣裳确实是京兆府的后,他没理会少年这些话,直接将玉屏箫拿了出来,并简短的说明缘由。
少年见到玉屏箫,瞳孔一缩,困倦的细长丹凤眼立马瞪直,“这不是……”
“你知道这玉屏箫是谁的?”谢行俭注意到少年不对劲,立即问道。
少年瘪瘪嘴,欲言又止,缓缓摇头,“你在哪里拾得的?现在拾金不昧的好人可不多,兄弟你既然知道这箫名为玉屏箫,怎么……”
“怎么不占为己有?”谢行俭截住话头,不客气的道,“这箫再好,对于我这种对音律丝毫不懂的人而言,拿的也甚是无用。”
少年意味深长的又看了一眼谢行俭,谢行俭嗤笑,“这箫是贵人掉的,我又不是傻子,敢拿这箫去当铺换银子,一旦被贵人查出来,我以后吃不了兜着走,索性拿到京兆府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年失笑,转而严肃道,“兄弟得罪了,是我看走了眼冤枉了人,这箫你给我吧,今日京兆府这边由我当值,等会我会妥善的将其登记在册,到时候统一画出图像张贴出去。”
“兄弟,你在这留个名号,回头衙门这会有赏银给你。”少年与邋遢外表毫不相衬的白嫩手指往桌子上的册子指了指。
谢行俭拒绝,浅笑道,“不了,好事不留名。”
少年微眯起眼,顺嘴道,“得嘞~”
谢行俭目光越过少年的肩膀,投视在后面的沙漏上,见时辰不早了,他急忙拱拱手说了声有劳,转身就往吏部方向跑。
谢行俭走后,京兆府侧门其他当差的人陆续进来。
一进门,几人就看到邋遢少年手执着一柄玉箫在吹奏。
“廷小兄弟好闲情雅致啊!”有人冲着少年吹了声口哨,大家哄笑一堂。
“有这闲工夫,何不好好捯饬下自己,谢氏的门风尽被你丢光了,前脚火烧殴打堂里先生,如今来了京兆府,蓬头垢面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京兆府是什么人都能往里塞呢!”
刚才接待谢行俭的少年正是出自远洲府谢氏一族的谢廷。
谢廷收好玉箫,脏乱长发下的一双眼睛危险的笑开,众人见状连忙退后。
这人是个疯子!
疯起来会放火烧人的那种。
有人立马呵斥刚才取笑谢廷的那人,“你少说几句,廷兄弟早早的就来京兆衙门当差,你们一个个的,只知道说三道四,试问你们谁能做到像他这样兢兢业业?”
那人嘴硬,横骂道,“什么早早的来,什么兢兢业业,我呸,他压根昨晚就睡在这没回去,你们看看他身上的衣裳,皱不拉几的,还有脸上的睡印,明显就是刚醒来……”
谢廷手指摸摸玉屏箫,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挂上玉屏箫后,理都不理身后聒噪的同僚,径直踏入内间办公。
徒留一行人憋着怨气,大眼瞪小眼。
这边,谢行俭进了吏部考功司后,被宋由美叫住,说宋大人喊他去一趟前院。
谢行俭慌忙站起来,小跑的去了宋通所在的院落。
吏部这段时间在大整改,四曹之一的大主事宋通忙的脚不粘地,见谢行俭喘着气问安,宋通头都来不及抬,招招手让他过去。
“于大人那边给了话,说问题不大,你的籍贯还留在平阳郡,你明年下场,势必要返乡回平阳郡考的。”
谢行俭闻言喜出望外,“大人的意思,是学生还能继续呆在考功司?”
宋通飞快的将手上的一摞文章盖上官印,“可以是可以,但南边的考卷你是看不到了,以后就帮着整理北边各郡的考卷吧!”
谢行俭开心的要飞起,管他是南边还是北边的考卷,只要允许他呆在考功司学习,让他做什么都行。
宋通下巴往对面架子上昂了昂,“上面都是北边的科举卷子,你拿一些回去。”
“哎!”
谢行俭爽快的应道,美滋滋的捧着一堆考卷回到后院。
脸上乐的如沐春风,路上碰到几个师兄,谢行俭一改之前的谨小慎微,裂开嘴大大方方的与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