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故意假装甩自己耳光,“瞧我这张嘴,欠打!”
谢行俭笑着走过来,“您也别埋汰自个了,我这就跟您过去。”
他来县城一年多了,与隔壁左右的人都很熟,说话间亲昵儒雅,来人见谢行俭现在和以往的态度不变,连忙高兴的将谢行俭拽到铺子大厅。
大厅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好在谢长义闲时编了很多竹椅,大家挤在一块七零八落的坐着。
今个高兴,谢行孝索性在外头挂了牌子言明今日歇业。
来谢家铺子看热闹的,多是想打听打听谢行俭有什么读书的好法子,他们都是县城人,家里存的钱够,有能力供孩子读书。
今年雁平县考上秀才的有十三人,其中大概有十人都是农家子,剩下的三个,一个是林大山,他有做教谕的爹,能考中是有先天条件的,无可厚非。
剩下的两个,排名很靠后,唯有谢行俭这类的农家子考的相当出色,尤其是谢行俭,还是院试案首。
如今有大好的接触机会在这,大家可不得拉着谢案首好好讨一点读书的方法。
谢行俭坐下后,家长们忙将身边的孩子推到谢行俭面前,小孩子被家长提前教过,都知道面前这位大哥哥是秀才老爷,读书厉害的呢。
一个个仰着萌哒哒的脑袋,睁着满满求知欲的大眼睛看着谢行俭。
谢行俭一想到他才摆脱开家里的小侄子,如今又要面对一堆孩子,顿感头大。
他突然忆起小的时候在韩夫子的私塾里,他教导赵广慎和叶礼承背诵文章的那些黑暗岁月。
小孩子别看着他们乖乖巧巧的,其实私底下皮的很。
谢行俭低头望着面前数十个小萝卜头,竟无语凝噎,随后不得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爹。
可这一看,可把他气笑了,只见他爹端了个小板凳坐他身边,撑着下巴学着小孩子的姿态仰视着他。
谢行俭:“……”
什么时候他爹这么好学了?
“秀才公可不能藏私啊,我是泸镇上的,听说秀才公今个回家,特意大老远赶过来的,就指望秀才公能提点我儿几句,不求多,就点拨下。诶,我家孩子一拿起书就犯困,可把我急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谢行俭默默叹了口气,本以为回家后他能舒坦几天,没想到会被抓来开起小课堂。
底下的娃们许是知道谢行俭的身份和家里人不同,今日像约好了似的,非常听话。
谢行俭本就不是个藏私的人,看在人家大老远上门请教的份上,他当然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小时候的读书方法教授出来。
一讲就讲了一个多钟头,刚开始就孩子们听,说着说着,一旁看热闹的大人们也加入了行列。
谢行俭坐在柜台前侃侃而谈,整个铺子除了他的声音,底下的人悄然无声,都仰着脖子聚精会的听他说。
谢行俭的小课堂完结后,王氏才掀开布帘走出来。
“这些人惯会折磨人,小宝才回来,就拉着他说这些做什么,指望着学会了小宝读书的法子,难不成他们也能考上秀才?”
王氏坐在桌前给男人们盛鸡汤,边盛边气呼呼的叫嚣。
许是怀孕的缘故,王氏最近的脾性时好时坏。
谢行俭心知这会子他不能多言,即便他也烦躁这群人来打扰他,但女人想发脾气的时候,你越解释,她就会生气的越厉害。
特别是怀了孕的女人。
谢行俭后来才知道,女人每个月其实都有这么几天。
谢长义倒觉得没什么,一把揽着王氏坐下,将面上的鸡汤碗往王氏跟前一推,笑道,“都是邻里间嘛,何况他们这一年来关照咱不少,让他们沾沾小宝秀才公的喜气又何妨?”
谢长义的话一起,谢行俭和谢行孝抬头对视一眼,紧接着装作聋子一样低头喝汤。
谢行俭边喝汤边在心里叹息,他爹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王氏猛地一拍桌子,把三个男人都吓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谢长义。
王氏一甩平日的温顺,吊着嗓子冲谢长义吼,“当家的,你脑子被驴踢了吗,邻里?你也好意思说!铺子里坐满了人,连生意都不做了,你告诉我,哪家邻里人有这么多,怕是来了半条街的人吧。”
谢长义摸了摸鼻子讪笑,轻柔的按按王氏的肚子,劝道,“你别动怒,小心肚子里的老三。”
王氏闻言,心有余悸的拍拍肚子,随后安静的低头喝汤。
“整条街上没几个秀才,咱家小宝厉害,头一年就考上了,还是案首,大家知道这事,都想着请小宝教导教导他们家孩子,我推辞过,毕竟小宝忙的很,可他们不依不挠啊。”
“我想了想,索性就让小宝空出一两个时辰,简单说些,省着他们以后整天缠着小宝,没玩没了。”
谢长义的话在理,王氏听了后,舒心一笑,全然没了之前的跋扈,“下回可不能这样,小宝和孝哥儿从郡城大老远回来,累的很,你做爹的人,得先顾着他们。”
谢长义连连点头,笑说以后一定注意。
谢行俭惊讶抬眸,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才多大的功夫,他爹竟然将他娘的毛捋顺了。
俩兄弟皆给谢长义投去敬佩的目光,谢长义微微一笑,心道王氏又不是头一回怀胎,什么脾性他早就知晓。
女人怀胎期间金贵的很,什么事都应该顺着她来,王氏性子尤为特殊,但凡她生气说什么,他越不能敷衍她,相反要细细的将理由说给她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行俭后来闲下来听他爹扯起这些回忆时,真的是受益匪浅。
等他成亲后,每每媳妇闹脾气,他都会学着他爹的模样,好言好语的安慰,因而他们夫妻俩这一生几乎很少红过脸。
几人边喝鸡汤边聊天,说到回林水村办宴席的事。
谢长义怔了怔,看了谢行俭一眼,沉声道,“小宝,族长前两天跟我说了,说这回你的秀才宴席,要隔几天后再办。”
谢行俭一愣,不解道,“之前定好的是后天啊,为啥要推迟?”
谢长义嘴唇翕动,好半晌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