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哥哥了?!”谢行俭蹭的一下跳起来,沙哑的嗓音里竟显惊讶和不可思议。
他爹娘都四十多了,还能……
嘿嘿嘿,他爹真厉害。
脑补完后,谢行俭不免忧心。
古代医术不发达,依他娘的岁数,算是高龄产妇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安全保住吗?
“呸呸呸!”谢行俭立马拍拍嘴巴,不再去想这些不吉利的画面。
谢长义以为谢行俭不想他和王氏再生一个,顿时眉头一耷,整个人显得沮丧不堪。
其实生孩子用不着过问小宝和孝哥儿的意见,只是他想着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来得晚,他不想突然多出一个人打破谢家的宁静,最好两个儿子能接纳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谢长义也是被谢老爷子整怕了,他是谢老爷子的第二个孩子,听三爷爷说,他还未出生时,他爹特别高兴,就盼着他能健健康康的来到谢家。
谁料他的出生,惹得谢长忠不快,加之谢长忠读书聪慧,他爹对他的热情渐渐消减,久而久之见他一面都嫌烦。
小宝和孝哥儿都有出息,他担心日后三个孩子间闹分歧,他会不会也走上他爹的老路?
谢长义烦躁的撸了把嘴唇上的硬胡须,他想着两个儿子若能开心的欢迎第三个孩子,长大后多教导教导小的,总归是他生的孩子,智力应该差不到那里去。
其实谢长义担心的问题就一个,老三生的晚,过些年他老了,还要指望小宝和孝哥儿帮他照顾老三。
但凡小宝和孝哥儿心中顾念着兄弟之情,照顾着点老三,他和王氏百年之后也能安心瞑目。
谢行俭当然不知道他爹脑中经历了这么一番天人交战。
他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道,“爹,这是好事啊,只不过娘要辛苦点。”
“你愿意多出个弟弟或是妹妹?”谢长义张大嘴。
感情他爹大清早的就为了询问他有关二胎,哦,不对,三胎的事?
谢行俭噗嗤一笑,“爹,瞧你这话说的,生不生是您和娘的事,再说了,娘好不容易怀上,这是咱家的喜事,岂是我这个做儿子能指手画脚的。”
谢长义当然懂这个道理,他确实有点杞人忧天,看的还没有十几岁的孩子清楚,丢脸!
谢行俭还准备安抚一下他这位可爱的老父亲,不成想开口时,嗓子却哑的不能见人。
“爹——”谢行俭捏着嗓子,无助的望向他爹。
谢长义愣了会,急忙摸摸小宝的额头,见小儿子态自然,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
老男人倏尔收回手,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小宝,你长大了——”
谢行俭哭笑不得,他十五岁还不到,竟然这么快就进入青春期开始变声了。
变声的事瞒不住,一个早饭的功夫,上到王氏,下到小侄子,全知道了。
王氏拉着谢行俭的手,吩咐杨氏,“等会给我炖的老母鸡,给小宝也端一碗去。”
说着捏捏谢行俭骨节分明的手指,心疼道,“多吃些补补,都快娶媳妇的人了,咋还这么瘦!”
谢行俭一噎,想出言制止,又不耐听自己的公鸭嗓,只好无奈的接受他娘的美意。
谢行俭变声的事是小事,王氏时隔十五年再度怀孕,才是轰动谢家的大事。
谢行俭呆家温书的这半个月,眼瞅着他爹和大哥大嫂整天围着他娘转,生怕他娘磕了碰了。
谢家多年未添新人,因此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王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谢长义担忧的事。
老三这孩子,大家宝贝着呢!
半个月一晃而过,谢行俭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准备出发县城。
这回陪考跟过来的是谢行孝,大热天的,铺子里也没啥客人,正好关了门,一家人都歇歇。
郡城路途遥远,牛车长时间久坐屁股不舒服,谢家人如今手头有银子,也就不在乎这坐车的几吊银子,便沿途找了个商队,搭上马车,一路朝郡城奔去。
马车内铺了厚厚一层狼皮垫子,人坐在里面能感受到的颠簸很轻。
半路上还上来几个其他县的考生,上了车后,皆是缩着肩膀,捧着书默读,丝毫不受周围吵闹环境的影响。
谢行俭莫名的有些佩服这些书生。
越到考试阶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不想碰书,恍惚是一沾上书,就会发现这点没记牢,那一页又没背熟。
这种熬人的心理,折磨的他索性两手一摊,将带来的书全锁进书箱里,眼不见为净。
谢行俭能感受到最近他做啥事都烦躁的很,许是天气炎热惹的心情烦闷,亦或是他一心追求案首的位子,给自己无形添了很多压力。
望着周围一圈孜孜不倦背书的书生,谢行俭按了按胸口带着的佛珠,默默的告诫自己静下心来。
许是迷信作用,隐藏多日的郁闷情绪真的消散了许多。
这时,外面商队的过来喊了一声,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到郡城了。
谢行俭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昨晚思虑过甚,一整晚他都没睡好,等会到了郡城要去领文籍,院试和乡试都安排在礼房,想来又是要顶着烈日排长队。
他可不想等会因为疲惫,排队的时候当众晕倒,那么多学子在呢,丢脸的很,还是趁着现在补补觉再说。
谢行俭一觉睡到郡城,再睁眼是被他哥摇醒的。
睡了饱饱的一觉,谢行俭揉揉眼睛,发觉身边的书生们都已经下车了。
“到哪了,哥?”他迷迷糊糊的问。
谢行孝边收拾东西,边笑道,“已经到郡城了,快下车吧。”
谢行俭眯着眼跳下车,入眼的是一道高高耸立的城墙门。
“商队不进城,等会要拐弯去别地,所以每人退了二十个铜板路费,让我们自己排队进去。”谢行孝背好包裹,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解释道。
前头已经有好几个书生排队进城了,谢行俭整了整衣服,背好书箱,跟在他哥后头过去排队。
今年天气格外炎热,才排了一会的功夫,他的嘴唇就开始泛干起皮。
来的路上,他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水也被他喝的光光,好在很快就轮到他了,交了进城银子后,两人忙找了一家客栈,点了一壶茶水。
八月份的郡城,入耳除了聒噪的蝉鸣,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科举。
就喝茶的一小会,他就听了不下十条有关院试和乡试的消息。
周围坐的应该是从各地来的学子,也不知是真有才学还是怎滴,不断有人走近恭维其中的几人。
好些是参加院试的,毕竟是竞争对手,谢行俭边喝茶,边竖起耳朵听起来。
“万兄——”一个身穿靛青薄衫的书生突然高喊。
被叫万兄的男子正是被大家团团围住的书生,一听有熟悉的人喊他,闻声看过来。
“吴兄。”
万宝华笑着拱手,随即转头对着身边的人,一挥手道,“若论案首一位,我万某怕是还差些火候,真要赌一把,我赌吴兄,吴兄才高八斗,又是咱们那的县案首、府案首,如今再拿一个案首,小三元齐了,岂不美哉?”
吴子原站在那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万宝华的说法。
众人都不说话了。
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许是大家都没料到吴子原会厚着脸皮应下。
不过很快气氛又重温,毕竟人家有实力,说不定真让他吴子原拿了小三元。
如此想通后,大家纷纷笑着拱手提前恭贺吴子原。
谢行俭一听急眼了。
这又是谁敢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白月光——案首!
简直找死!
原谅谢行俭求而不得的心情,罗郁卓与他争案首便罢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个吴子原?
他倒要看看这吴子原是何方人士,兵法常言知己知彼,只有摸清敌人的底细,他方能在这场残酷的科举角逐中拔得头筹!
于是他端起茶盏,偷偷摸摸的混进书生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