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并不是她的字迹,内容也并不熟悉。应当是方怀宣的,和他病历上的字迹不大相似,这张纸上的更规整饱满,仿佛写过许多遍才留取了这一张。
“任何人身上都潜藏着野兽,暴怒的野兽,听到受虐者的惨叫乐不可支的野兽,恣意胡为的野兽,放荡致病——痛风、肝病——的野兽……迪伦马特《诺言》?联系?”
“谁心里没有关着一头隐秘、凶狠、残虐的毒兽?”
“……表达自己总是缘木求鱼,是感受自己和表达自己的双重说谎。”
这些意识流的碎片,作为一个旁观者当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摘录还是记得的,其中多半是从她旁批的笔记里衍生出来的日记似的回想。
林殊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原位,又垫着脚尖做贼似的溜回来,她无意识地盯着眼前的虚空。
方怀宣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齐恒要早,她和方怀宣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感情转折和思想冲突,他们的恋爱行云流水般地就那么过去了。
林殊自然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按理说方怀宣也不至于就非她不可,但这种事她也不好替别人下定论。
现在看来,方怀宣就像真的还沉浸在过去一样,想象不出这几年他怎么过的。
方怀宣简单地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裹上浴巾出来正碰上林殊在门口,他一愣,问她:“怎么了?”
“看看你是不是变样了。”
“就算人一直改变,别人眼里也可能一无所改,只有自己才知道变了没有。”
“也是。”林殊感觉这话熟悉得仿佛她自己的口吻。
方怀宣在卧室转了一圈,又拧开隔壁客房,林殊问:“怎么了?”
“你睡这间。”
“我以为我也要睡卧室呢。”
“那我睡这里。”
林殊怪道:“你究竟怎么了?”坦诚相对后又突然客套疏远起来。
可见他心里有多别扭。
方怀宣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只是想让林殊主动挽留。
因为除了这些微末琐事,他没有多少发言权。
林殊在他身边坐下,身体的重量使柔软的床又窝下一个圈,方怀宣也感觉自己更深陷了一点。
林殊掰过他的脸:“怀宣,你生什么气呢?跟我说说。”
方怀宣抿唇不语,林殊习惯性地就去吻他,像一个索吻的信号,方怀宣脸颊微烫。
这是他所愿,也该他所得。就不用再计较什么以后或以前。
林殊在他的胸前摸索着,把浴袍拉开,落在肘弯上。
两个人接吻都是或舔或咬着唇瓣,勾着舌尖,方怀宣要温柔一点,像拔掉了牙的困兽,只肯用柔软的唇肉去含。
方怀宣从猛然撞见林殊在门口等自己的时候就勃起了,浴室里又自慰了一次,明明先前还觉着疲累,到了床上又不管不顾地硬起来,他已经不在乎阴茎的反应了,按理说一个怎样都会昂起头表示同意的家伙,它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因为轻易就可以预料。
林殊只在浴室里高潮过,现在离开了水,卷裹在微温的空气和干燥的浴袍里,身下湿润滑腻的感觉尤其敏感。
林殊咬了方怀宣动情深入的舌尖一口,因缺氧和太靠近他的关系,透红着脸躺下,她拉起方怀宣从她腰上滑落的手:“你不是也想做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