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份把医院惨白的墙壁照出了一片暗黄,空气中瀰漫令人窒息的消毒药水味,沉雨芙前脚才踏入自动门已一阵噁心欲调头往回走,但她按捺着逃避的衝动,带着沉重的步伐朝病房走。
来医院是责任,只有这样想,她才能麻木面对待会可能发生的一切。
到病房门外时,双腿已软得像粥浸油条一样,胸骨用力撑起胸腔,但空气就是吸不进肺部,心口那股绷紧只有更难受。
待个一小时就走,速战速决。
再用力抽一口气,她推门内进。
病房内四张床,里面左边的那张床上,坐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他束着小鬚,一脸严肃地扫动平板上的页面。床边的妇人查看一下空水壶,抱起来站身去添水。她转身抬头,对上了沉雨芙,顿顿才轻皱着眉迎上女儿:「来了?」
「妈。」沉雨芙也感到眉心扭紧了:「他怎样?」
「打了石膏,明天可以出院。」
我就为了这点小事不跟老公去苏黎世……
「但他不肯吃,晚餐碰也没碰过。」她母亲又回头望望丈夫,放轻嗓子补充。
沉雨芙见状顿顿,伸手要接过水壶:「我去盛水。」母亲却道:「你去看着他。」便越过她离开了。
要跟父亲独处了,沉雨芙深呼吸一口,慢步接近了父亲床尾:「爸,我来了。」
他眼睛自平板上抬了抬,从鼻里喷喷气当是回应了。
沉雨芙眉头皱更深了,默不作声把包包放一旁,拘谨坐在椅子中。秒针滴答滴答走,父亲仍不肯把目光从平板上扯开。她等不到高堂开金口了,唯有擅自拿过床边柜上的苹果,着手削皮。
「爸,吃苹果。」她把切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他却不耐烦的「嘖」一声:「放着。」想起母亲的表情,沉雨芙语气不禁有点重:「妈说你没吃饭,苹果开胃,吃点。」见他没回应,又催促:「再放要变黄了。」
「又没人叫你切,要吃自己吃!」他瞪她一眼粗声道,邻床都抬了抬眼循声看。
盛好水的母亲刚回来见到这一幕,匆匆赶回床边,把沉雨芙手中的碟子挪开:「逼爸爸吃干嘛呢?他已经够累了。」
「逼」……!?沉雨芙气结,委屈得眼眶发热。
是责任而已,不领情没关係。
无声深呼吸口气,她一语不发站起来让母亲坐。
父亲又埋首平板阅读了,但不一会又开始喃喃抱怨,更伸指到石膏筒下挠撩。沉雨芙望望忙于整理衣服没为意的母亲,忍着好会,还是动身到行李袋中翻找,掏出一支不求人。
到床边把不求人插入石膏筒间,才替他挠痒得一下,他却厌恶地一肘推开她:「搞什么!」
实在忍无可忍了,沉雨芙把不求人「嗖」一下抽出,顾不得旁人目光,甩手扔在柜面上弄出「哐噹」巨响:「现在是嫌我骯脏还是怎样!?」
母亲吓得目瞪口呆,挡不住丈夫破口大骂:「嫌又怎样!」他啐一口:「就嫌你跟那恋童癖乱搞,惹来一身暗病!」
沉雨芙气得满身发抖,双眼爬满红筋,重重透出怒气好会,开口时嗓子却只有更平静:「你倒不会想想,要多失败的父母才会养育出跟人乱搞的女儿?」
「沉、雨、芙!」母亲在背景中气急败坏道,沉雨芙却听也听不见:「这副骨头再贱都是遗传得来的。」
父亲气得吹鬚睩眼,话也说不出。
「小昊后天回来,这次我不会再催他来见你俩。」沉雨芙弯身提起包包,冷眼瞟瞟母亲:「真不知你找我来是什么用意。」
她母亲闻言全身一震,目送女儿头也不回地重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