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带你回家。”
无尽的浓郁黑暗自他身上蔓延而出,将他们二人彻底裹挟在中央 ,一点点侵入骨髓之间。
男人的眼眸逐渐染上疯狂血腥的赤红,却晕着可怖的暗色。
是的,回家。
他们的家在哪儿呢?
……血日星盗团。
……浊林。
费病态地笑,原本俊俏的五官妖冶之色愈浓,隐隐传来扭曲的狞笑,蒙上了一层狰狞的黑雾。
等颜夕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然回到了浊林边缘的小木屋。
她的视线扫过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然错觉之感。
只是推开门,外界的情形却是风云变幻。一眼看去,无穷无尽的浊化兽将她紧紧包围在中央,每只浊化兽的瞳孔都是不断溢出黑雾的赤红,像是在举行一场疯狂的祭祀仪式。
包围的中央,费带着扭曲的笑容站在那里,狰狞混乱,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黑雾,粘稠得几乎要化作液体。
这一幕极其可怖,让人胆战心惊,颜夕也不由得因为直面恐惧而心颤了霎那间,但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不是吗?
“费。”颜夕的脚步停顿片刻,转而一步步地朝着中央的男人接近。
费的眼眸已然一片混沌,周身似乎溢出无数怪尖细的嗓音,像是尖利的指甲划过磨砂玻璃,刺耳而颤。
他死死盯着少女,眼中失去了采,只是不眨眼地,死死盯着。
“是我的。”“喜欢你。”“要你。”“选你。”
费的声音不间断响起,颜夕的脑海中【天道系统】也开始发出类似的噪声,颜夕的色仍是镇定不变。
“不,也许不该叫你费,该喊你……千年前的圣女殿下?亦或是,废星的浊气凝聚源?”
少女的话语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无尽的噪音停止了,费开始浑身颤抖,身上的浊气涌出愈发可怖,拳头大小的漩涡不停。
刹那间,漩涡中渐渐凝聚出一个女人的虚影来,女人生得极美,身上的气质更是飘渺超凡,只是窈窕如云烟,虚弱得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圣女殿下。”颜夕朝她弯了弯眉眼,缓缓行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大礼。
女人静静地看她,似乎有些不解:“你,不,哭,吗?”
“我为何要哭?”颜夕笑着反问。
“圣女殿下,这本就是场交易,不是吗?”
“你帮我拯救母星,我帮你彻底除去这天地间的浊气,从一开始便说好的。”
圣女有些诧异于她的回答:“你,舍,得,吗?”
万人爱慕敬仰的地位,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宠溺,忽然之间如同水中花镜中月消散天地间,你……舍得吗?
颜夕顿了顿,脑海中随之现出一幕幕回忆,那些好友、那些追随她的人、那些她在乎的人、那些在乎她的人……
“不舍,”她说,“但有舍才有得,我有更在乎的东西。”
更何况,那些本就不属于她。
“圣女殿下,我一开始就是你选中的祭品,对吗?”
“千年前你以身魂化作镇压净化大阵,让整个废星重回纯净初始。可浊气源头不断,你的能量却愈发虚弱,废星同样在浊气掌控之中,你只能被逼无奈,从异世选择魂魄。”
“当年,你自异世选中了我,部分能量化作天道系统与我交易,将初始的躯壳给予我,一点点引导我朝着成熟的方向前进。而如今,我已经彻底达到了你所要的终点程度。”
“你需要我修炼出的灵髓,需要我的身体,需要我全部的灵魂,化作为你所用的能量,化作……镇压净化浊气的能量。”
所以其实实质上,她和夏夕没什么不同,都只是祭品,一个工具,顶多她品质更好些、效果更好些罢了。
圣女沉默半晌,定定看她:“你,愿,吗?”
“我愿,我同意,我可以把一切都献祭给你,接受魂俱灭的代价。”
颜夕修长的指尖金色闪烁,一点点拽出精中的核心灵髓,掌控在掌心,“但圣女殿下,我有足够的价值,对吗?”
这是一个对峙的姿态,仿佛少女微微发力,那脆弱却珍惜无比的灵髓将变为无用的灰烬。
因为强行剥离了全部的灵髓,少女的额头全是大颗的冷汗,面色如雪,唇色更是苍白得令人心惊,虚弱得几乎站不稳身体。
但她的背仍是挺得极直,精致的蝴蝶骨好似是最完美的装饰,整个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对面存活了千年的上位者圣女。
圣女点头,答:“是。”她的价值超乎寻常,可谓是千年来最完美的祭品。
若是完完整整地吞噬了少女,至少几千年,废星再不必因过分的浊气而烦扰绝望。
“好,那我提点要求也不过分吧。”颜夕巧笑倩然,眉眼舒展,“圣女殿下,我要我的母星,重回几十年前的和平时空;我要末世,几百年内不再降临母星。可以吗?”
圣女有些讶异地看她,却仍是点头允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