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原本还在挣动的少年,动作幅度略微小了点。
薛慈平静地说,“等你好了后,把还没给我的那盒糖送给我。”
旁听的护士:“……”
你是魔鬼吗,这小孩可怜成这样了还想着要糖啊。护士讪讪地想。
不过又看了一下薛慈巨可爱的那张脸,又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原谅。
谢问寒显然也懵了一下,费劲地思考了会,慢吞吞地说:“……原本做好的,化了。”
“要重新做。”
“……再给你。”
“嗯。”薛慈看着他,轻声说,“快点好起来。”
又是这个梦。
白宁想。
他无数次地做着这个噩梦,无比疯魔,无比让人恐惧。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像预知一般,不可抵挡地到来,是他不安又混乱的未来。
他又见到了那个男人,白发,苍白的肤,眼睛上蒙着血丝,是白家血脉发病时才会出现的征兆。但是男人的色又正常——除了那双不蕴含任何感情的眼,举动都是正常而极具逻辑的,不像是发病。
男人的五官极为英俊,唯独脸上一道贯穿整张面容的疤痕横于其上,还有无数细小愈合的伤口,凹凸起伏,像是无数条搭在脸上攀爬的蜈蚣,恶鬼一般狰狞可怖,难看得令人呕吐。
白宁不敢看他,不仅是因为他觉得男人丑得可怕,更因为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宁。”
男人喊他。
嗓音是被破坏过的嘶哑音调,如同不祥黑鸦,很难听。
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白宁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千篇一律地哀求道:“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白家是你的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滚远点,我会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下一瞬间,他的哭喊戛然而止。白宁被一枪爆头,痛苦地倒下。
按照以往惯例,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白宁看到了有别以往的、不一样的画面。
衣饰考究,还风光无比的他在晚宴上看到了那个男人,忍不住地皱眉,耐着不适和母亲问道:“他是谁?”
“刚认回来的小玩意而已。”他母亲微微皱眉,目光落在男人丑陋的面庞上的时候,像被刺激到眼睛一般挪开了眼,很恼火地说,“耻辱。”
“他没法和你争的,二十八岁,什么都没有的废物。”母亲优雅地开口,语气却是难得的奚落讽刺。
“十八岁的时候,也不读书,就在家里混日子。好像是他那位继父待他不好,他就把人杀了——听说还是分尸,全是血,养母都吓疯了。该怎么说,不愧是白家的种,骨子里一脉相承的疯子。”
“他那个继兄、继姐拿了全部的财产,把他送进去坐了十年牢。”
想到这里,母亲很叹息一般。
“怎么就不是死刑……要不然,白家也不会把这个耻辱接回来。”
白宁听到自己厌恶地嘲笑了一声。
“怪不得爷爷都不肯让他改姓白。”
“是啊。”母亲优雅地收敛了一下脸上色,打理长裙,在端着酒杯迎上宾客时,漫不经心地道:“还是姓谢。”
梦到这里破碎。
白宁醒了。
他的眼眶是红的,很显然又做了噩梦。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医生也已经来了。白宁厌恶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无法回忆起来梦里的具体场景。
只能依稀记得模糊几句话。
白宁嘶哑地问:“我有没有认识……姓谢的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说:“白家往来的客人里,没有哪位姓谢。”
第31章 全部
少年的身体像给予雨露便能疯狂生长的枝芽,薛慈去看他的时候,谢问寒已经结束了两轮手术,伤势恢复了大半。
他手脚都打上了夹板,还不能动。倒是脸上的绷带先拆开了,露出少年人光洁清隽的面庞,隐可见未来的样貌俊美。
谢问寒先前脸上受过伤,被谢恩荣拿鞭子打破了相,有一条恐怖血痕横贯面上。但救治及时,没怎么留疤,印记很快也会淡去。此时谢问寒抬眼见到薛慈,身体便下意识地想坐起,往薛慈的位置挪移了一下,黑森森的瞳仁落在薛小少爷身上,又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常年色冷淡,也不爱笑。但此时这笑容看起来竟也不勉强,多一分嫌热烈,少一分略冷淡,就是将将好的热情,如有春风都化在唇边眼底。
薛慈坐到他身边,让伤员不要乱动,才拿手晃了下,问他:“看得见了?”
先前谢问寒被伤了眼睛,看东西都模糊有重影,刚刚诊治过。谢问寒老实摇头,“还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