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之后,我的琵琶亦习得像模像样了,嬤嬤验收完毕,便将星璨之名递往斗艳会,准备让我在王都夜生活界亮相。
然而我认为,距离一举成名,尚且差了一步。
我自然不愿在这风月场所里久待,便向嬤嬤提议习奏梵铃。一来举国可奏梵铃者,少之又少,二来,秦良洛定然受我乐音吸引。我只消引得他注意,不怕蓝嗣瑛不发现我。
虽然他如今远在东北,我仍有十足的把握,此举必可以引他注目。
嬤嬤初时对我有些为难,梵铃价钱昂贵,馆内虽有一把,却是嬤嬤的私人收藏。我千拜託万拜託,保证我天赋异稟,她才勉为其难让我一试。
我调正了音色,悬紧了弓,轻快奏着先前学过的琵琶曲《阳春白雪》。嬤嬤见我颇通音律,便放心将琴借给了我。
我借得了琴,紧锣密鼓的练着琴曲。距离斗艳会仅剩不足盈月,若我得不上名次,嬤嬤不知要如何敲打我。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斗艳会当天。嬤嬤带着我,与另两位红袖添香抵达会场,红珊自让蓝嗣瑛伤了心,不愿再参与斗艳会,便没有出席。
首轮论舞技,我的号码牌不算靠前,尚有点时间作足准备。纵使嬤嬤说初次不计较别的,只让我长见识,得不得名次无所谓,她却将大部分资源都砸在了我身上,她如此上心,我又岂敢随意。
另两位红袖添香,分别为柳妃璦君,以及织姬明锦。她们手里忙活着替我梳妆打扮,面前珠帘遮额间一抹红,一身敦煌装扮,抹胸紧紧束着,两乳几欲蹦出,金饰插上飞仙髻,又掛满我全身,脚踝绑上两环镶着银铃的釧儿,走起路来叮噹作响。
嬤嬤看了一眼,「胸再弄出来些,星璨胸小,不垫点东西怎么跟他人比,回头该给你好好补补。」这话有些逆耳,她盈香馆充斥巨乳,我这正常尺寸的胸部,在她看来,却显得小了。
「你上场时,注意别踩着这几条丝带,其馀应不消我多加交代,好好表现罢。」
司仪唱名盈香馆星璨,我始缠着綾布自上而降,青红衣带随乐飘扬,琵琶架于肩上,仿足了敦煌壁画飞仙图,我此时方觉得自己真是个女。
上片乐音响起,一双裸足点上了地,我踩踏着节奏,腰枝如杨柳一般随风舞动,时而轻步慢移,时而疾转如风,手臂一放一收,彷彿凌云飞天,呼应乐曲登仙处。衣带重复着我的旋移,面上珠帘轻晃,我于恰处拨弄起了琴弦,与足上银铃相互和鸣。下片舞,双臂变着姿势,仿过一个一个敦煌壁画,持花持器,菩萨献玉,伎乐飞天,王妃听法。末了,我摘下珠帘,轻拋一旁,随着音乐的收尽,旋了一圈敬上大礼。
舞惊四座,出乎我意料之外。这敦煌舞并非新意,想来是白虎的舞蹈底子为我加持不少。
嬤嬤见反应出的好,十分满意,直呼我许能入列叁甲。
次轮赛琴艺,我的序列前头数来第四,并无时间更衣,便拎起小提琴,等待司仪唱名。
我于后台等待时,朝观眾席一眼望去,轻而易举寻到一袭红衣的秦良洛,两年多过去,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长了点英气,我不会再轻易将他错认为女子。我内心祈祷着,他等会儿千万要反应大些啊,我能否恢復自由之身,便靠他的表现了。
轮我上场时,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良洛。他见我怀中抱着小提琴,眉眼挑了高。近叁年未见,他怎的如此沉得住气?要是以前,他还不跳起来大声嚷嚷。
我站定位置,夹上了琴,架起弓,开始拉我以前于宫宴表演的组曲,完全是衝着他而来的。
秦良洛双眼闪烁着光,似是泛着泪,但他怎还如此镇定,我有些急躁,手上拉得也不那么稳当。眼见曲将终,眾人仍痴迷于我的表演,秦良洛身子一高,离了席,朝着花台上的我一步一步走来。
「离墨。」他瞧我瞧得有些恍,他不再是总围在我身边吵吵闹闹的秦良洛,他的服装,显示身分已然是正正经经的宫廷乐官。「你是离墨。」
「我们下去再说。」我垂头,低声道。
「你没死。」他置若罔闻,双眼涌出两行泪,我的下顎骨被他捏得紧,他用力抬起我的脸,头一低,一双软唇狠狠覆上了我。他的手臂收了收,将我置进他怀中。我一惊一咤,我以为他说喜欢我,是闹着玩的。
好了,我目的已达,甚至远超我所盘算,现在我要怎么让他放开我?
台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谈论我是什么来头,竟能引得不近女色的秦乐官如此失态,当眾强吻。
我想嬤嬤大约很满意秦乐官这效果,流量也有,话题也有。不知茶馆又要怎么谱写我们的剧本。
我乘着他吻着的间隙,得空道了句话,「下去再说,我老实告诉你。」
「一言为定,离墨,你别想跑。」他落下狠话,弯腰将我横抱,我低呼一声,他将我送去了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