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到这么大,转头认了亲生爹妈就不认我们了,连句爹娘都不愿意喊,我真命苦,我怎么就享不了女儿的福啊……”
宿安额际青筋突突的,咬牙切齿道:“叔,你确定要在大门口跟我撕扯吗?那宏伟的事,我就真不管了。”
车满铜盯着她好一会儿。
似乎在确认她这话有多少水分。
他上前扶起杨美凤,一如既往地憨厚老实:“你说你哭啥啊,五丫孝顺着呢,她那么疼宏伟,怎么可能不搭把手?”
“她现在有自己的爹妈,你就算再想她再舍不得她也不能在这儿哭。你要真心疼闺女,她叫婶子你就应,免得人宿团长和他媳妇多想。”
宿安:“……”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明明宿淼才是他们的女儿,凭什么不去找宿淼,还要像蚂蟥一样覆在她身上吸血?
简直可恶。
车满铜警告完妻子,而后一脸慈爱地看着宿安:“五丫头,你别怪你妈……杨婶子,她也是没办法,再晚点宏伟就读不了书了,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了。”
甭说大学,就是考个中专也好啊。
中专生出来国家也包分配,也是让人羡慕的铁饭碗哩。
宿安不耐烦道:“别在这里说了,跟我来。”
梧桐街大院住的都是部队干部,宿安上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接触过这个阶层的人。现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在蒋琴以及她的姐妹群里显得不那么局促,慢慢站稳脚跟。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看她的笑话。
她要将过去的“车多余”和现在的宿安彻底切割。
宿安阴沉着脸,顾不得跟车满铜夫妇做戏,脚步飞快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车满铜跟杨美凤对视一眼,近三十年的默契让杨美凤迅速领悟到了车满铜的意思,她眯起眼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到了僻静无人处,宿安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恼怒。
低吼道:“宏伟的事,为什么你们不去找宿淼?”
杨美凤也不满啊,她冷嗤了一声,骂道:“她就是瞧不上我们家,那天在派出所分开后我和你爸……你叔就再也没见过她。”
“你当我们想为难你吗?这不是找不到她的住处吗,那文化巷那么长,我和你叔厚着脸皮敲别人的门,人家根本不认识她。”
“也不知道你亲生爹妈怎么教的她,冷心冷肺一点良心不讲就算了,还牙尖嘴利得很,我们说一句,她能顶三句回来,要从她手里要东西我觉得不……”
那臭丫头说话温声细语,脸上更是笑意盈盈,但字字句句都戳人死穴。任她泼辣骂街,还是晓之以情,宿淼三言两语就把她撅回来。
杨美凤当真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难应付得很。
车满铜皱眉,直直盯着杨美凤。
“……不可能。”杨美凤瑟缩了一下,抱怨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唇齿间。她哀求地望向车满铜,无声求饶。
车满铜又瞪她,目光狠厉。
等宿安看过来时,浑浊的双眼登时像磨掉了尖刺棱角的石头,又是一副“老实人”模样:“五丫头,她不是个孝顺的,左右我和你婶子没养过她一天,以后自有人戳她脊梁骨,但你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宏伟又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姐姐,你说说,这事怎么办才好?”
只要出钱给他的宝贝儿子择校,车满铜并不在乎这个人是宿淼还是宿安。
如果两个都能为家里做贡献,那最好。
宿安憋着火气,车宏伟喜欢她?
哈、哈、哈,呸!!
车宏伟被这对夫妻宠成了智障,真以为几个姐姐天然该为他做牛做马,对着谁都吆五喝六,这叫喜欢?
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
宿安:“我又不是大罗仙,哪有什么办法。你们找我没用,我刚回宿家,手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说到这儿,宿安停顿了一下,不客气的讽刺道:“我离开那天你们还找我爸要了五百块,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如杨美凤这样斤斤计较,处处占便宜的人,会不存钱吗?
她就不信车家的存折本上连几百块都没有。
反正她不欠车家。
如果不是怕被人瞧见她和养父母站在一块,怕蒋琴笑话她,她根本不会听他们说这么多废话。
“你们有任何难处,应该找的是宿淼,而不是我,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义务。”
宿安继续说:“宿淼就住在文化巷十二号。哦,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妈除了将房子过户到她名下,还给了她一笔钱,具体有多少不清楚,但我猜,足够给宏伟教学费吧。”
丢下这句话,她不再理会的二人,径自离去。
“满铜,这,咱们现在就去找那臭丫头?”
车满铜平静的看着她,杨美凤当场一哆嗦,就差跪地求饶了。她赶紧死死抱着车满铜精瘦的手臂,小声哀求:“我,我今天没乱来啊,你别打我……”
车满铜难得没发怒,粗糙的大掌摸着杨美凤的脸颊,慢慢用力,直到将她的脸掐到变形,才不紧不慢说道:“我也不想打你,但如果你受点皮肉伤就能住进文化巷的宅子,以后还有机会将咱儿子也带过去,你愿意吗?”
杨美凤瑟瑟发抖,但想到满脸期待入学的儿子,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