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打开一道缝隙的纤长睫羽,瞧见了那个模糊的玄色身影,“冷清尘”喉头翻滚,干涩苍白的薄唇轻颤,几不可闻地吐出了两个字:
“玄……墨……”
身后,与他们隔着人墙的冷清尘,沉默地看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瘦高的身影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秋风拂起了他一身淡青色的衣袍,须发飘散下,抿紧的唇角却是和虚弱地躺在玄墨怀中的那人同样苍白。
突然,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闷咳,接着,一股浓稠深红的血液便无法抑制地从他惨白的唇线间漫溢了出去。
替玄墨承受着内功反噬的胸口,一阵焚烧似的疼痛,他却如同未觉一般,双眼眨也不眨地盯在那两人身上,直到眼睛酸涩得几乎快要留下泪水,他这才机械地眨动了几下眼睫,僵硬地抬起半屈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拭去出唇畔刺目的鲜红。
玄墨看不懂怀中之人眼底浮动的光芒,也没有多少关心那人的余裕,救下那人后不久,原本还对他有所忌讳的武林盟众,突然像是受到了什幺刺激一般,不顾一切地向他攻了过来。
对战冷沧海时,玄墨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刚才的反噬又将他剩余的真气打散了开,难以凝聚。此时,应对四面八方而来的围攻,他很快便觉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还要不时顾及怀中孱弱的男子,动作再不复方才的威猛连贯。
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武林盟众顿时群情激昂,攻势越发迅猛。
而在这群人中,玄墨甚至看到了一抹意外的身影,正是方才被他打成重伤,跪地不起的冷沧海!
那人身上还沾着血污,散乱的头发也未被束起,即便如此,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冷肃,唯有那涣散的眼眸和颤抖的剑锋,泄露了他重伤的现状,那人却全凭一股执念,以领袖之姿,傲然地站在这里,奋勇地同玄墨拼斗。
感受到自那铮鸣的宝剑中传来的坚定和执着,哪怕知道那人所作所为全是源自对药人的贪婪,对于这样强大而无畏的对手,玄墨还是不由地生出了一分敬意。
不过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留情,纵使如此,不时需要分护着“冷清尘”还是让他的逐渐捉襟见肘。
玄天教一方人数本就不多,此刻已完全陷入了战局,苍木倒是发觉了玄墨的困境,但任他焦虑万分,却是分身无术,甚至根本无法离开所处的战圈。
唯有始终关注着玄墨的冷清尘,在第一时间就奔赴了过去,为他分散了一部分压力,但他很快又被另一批人隔了开,此刻的情形也不乐观。
玄墨的视线在周围搜罗了一圈,几乎就要放弃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角落里一抹一直被众人忽视的身影。
当即想也不想地将怀中之人隔空送到了那人身边,对上那人惊恐茫然的视线,玄墨大喝了一声“保护好他”,便转过头,再顾不上理会他们,集中精,催动起浑身内力,广袖一挥,将众人拦截在了身前。
没了顾虑的玄墨,招式凌厉了许多,一时间倒在他掌下之人无数,最后,众人只能将希望重新寄托在了曾经败在他手下的冷沧海身上,不多时,二人又激战在了一起。
两人都处于拼力一博的状态,招招都是毙命的杀招。
分开之时,二人都气息不稳地粗喘着。
冷沧海硬抗了玄墨一掌,左臂骨节彻底断裂,不自然地扭曲外翻着。
玄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玄色的衣袍上到处是长剑划开的裂口,从中沁出的血液,几乎将那厚重的衣袍浸透,分不清哪里是血水,哪里又是衣袍本身的颜色。
冷沧海凭着一腔执念,封闭了身体的感官,脸上毫无触动,缓缓抬起了剑锋。
玄墨虽觉疲累,却也感觉不到痛意,眼睛紧紧地盯着冷沧海移动的右手,衣袍罡气鼓动。
随着一声铮鸣声响,矍铄的宝剑脱离了指节的掌控,裹挟着破空之势,笔直地朝着玄墨飞将出去。
与此同时,玄墨双手胸前合十,衣袍鼓动愈烈,正要接下凌空袭来的那柄长剑,突闻身后一声熟悉的惨叫。
身躯陡然一震,他猛地回过了头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