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又动笔啦!”
贝思的肯定给了罗兰最大的动力。她又按照贝思提的几个建议把文章修改了一下,润色了一下文字,然后在稿纸上认真誊清几份,按照乔以前列出的一个报社和杂志社的地址清单,把稿件邮寄出去。
她把这件事做完之后,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她还有很多事要忙,在她脑海里的下一个故事成型之前,她需要把手头上的各种事务都做完,并且尽量赚到足够全家人去海滩度假的钱。
稿件寄出去以后,陆陆续续地又都回来了——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退稿信”。
罗兰也并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尝试就能被刊用,但是她希望能够通过报刊编辑的反馈,找一找自己将来的方向。
谁知……没有反馈。
罗兰把信件拆开,就看见她的稿件原原本本地躺在信封了,连新的折痕都没有,仿佛完全没有被人阅读过。
罗兰心态很好。她把这些“
退稿信”的信封用棉线都穿起来,挂在她在阁楼上那张写字台跟前,激励自己:
——这可是一个好起点,因为只要下回报社编辑能够给她只言片语的评价,她就算是有进步了。
罗兰自己照常忙碌,马一家人却都知道她被退稿了。
马先生和马太太曾经在餐桌上安慰她一句,建议她可以换几家报社试试。马先生还另外告诉她几家华盛顿地区的报刊编辑部名址,鼓励她去尝试。
艾美在马姑婆的教导下,说话越发“滴水不漏”,她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会扬起头,用她那对水蓝色的大眼睛望着罗兰,端庄地说:“乔,请不要放弃努力,在此事上,你很有‘天赋’。”“天赋”两个字是用法语说的。
罗兰:“谢谢你,艾美!”
她也切换成了法语,艾美顿时显得很高兴。
梅格怀孕了,不常回家来,但回家的时候也问了一声:
“乔,稿件怎么样了?”
听说出版方纷纷退稿,还没有什么回音的时候,梅格轻叹了一口气。
“乔,或许尝试一下报纸上经常刊登的那种故事呢?它们对于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吧?”
罗兰心想:也对,“投其所好”,确实是讨好读者,决定自己想要写什么的一种判断方式。
但是,写作是一件相当私人的事,与作者的表达欲息息相关。
当作者想要表达的,和读者的喜好不一致的时候,是否还要坚持,就成了一项重要的选择。
这样想着,罗兰没有改弦更张,也没有把之前被退回来的那些手抄稿件再直接寄出去。
她重新审视了一遍稿件,再一次判断它们有不有趣,是否吸引人,然后做出适当修改,改完之后再认真誊清。
在稿件之上,她还加了一封投稿信——
信上诚恳地写着,她是来自某某小城的约瑟芬·马,热爱写作,以往曾有两篇文章刊登在某某报刊上。如今她改换了一个写作方向,想要了解一下这一类的故事题材反响如何,请编辑在稍有空闲
的前提下,能够对她的投稿稍许点评几句。当然,如果没空或不方便,不点评也无妨……
新的投稿信又寄出去了。同样,罗兰也没有对它们能够抱有多大的期望。
稿件寄出去十几天之后,罗兰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回信。
这一次,投稿信发挥了作用。
虽然她收到的还是退稿信,但是对方编辑至少肯和她交流了。她在退回来的稿件里见到了字迹——大多都是手写,而不是打字机打出来的。
“感谢来稿,请继续支持《xx周刊》。”
这是最简洁扼要的回函。
“马小姐,下次来函请不要装订稿件。1”
这个回答写得很用力,仿佛对于“装订稿件”这个习惯深恶痛绝。
此前罗兰将誊清的稿件寄出,都是用棉线把稿件装订起来的。
可以想象,编辑们需要将稿件拆开,以便审稿阅稿,所以投稿人将稿子装订得越认真,他们的麻烦就越大。
罗兰很感谢这个写字非常用力的编辑——如果没有他,她迄今为止都不会知道投稿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禁忌。
于是她把这封回信也穿在了棉线上,挂在她的写字台前。
马家的餐桌上,马先生又问了一次:“乔,你的投稿怎么样了?”
罗兰笑得声音清脆,开心地说:“我又投了十一家,已经收回来了十封退稿信。”
这……
餐桌上的家庭成员们相互望望。
投稿十一家,遭遇十家退稿,很难指望那最后一家能让罗兰过稿。
但是,投稿人本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但是其中有一家很认真地回复了我,说我的故事流畅易懂,读起来也很吸引人。但是和他们报刊的主流作品题材不是太一致……”
马先生惊讶地抬了抬眉毛,说:“他们给了你这样的意见?”
“据我所知,现在的编辑对于退稿已经很少回信了。他们大多只是把原稿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