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心里很不舒服:不能使用法律约束,只能依靠对方自觉……实在太令人不放心了。
“检察官?”
罗兰忽然想起了她的朋友瓦朗蒂娜的父亲,德·维勒福先生,那位也是检察官。
她看了看赫克托的信,信上写的并不是德·维勒福这个姓氏。
早先她曾听母亲说起过,德·维勒福先生是一个严苛到可怕的检察官,司法界最正直的人。
瓦朗蒂娜的父亲,究竟是这个无序司法界里的异类,还是同流合污,但表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这样揣测朋友的家人似乎不太好。罗兰给剧团经理回过信以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但是她在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的夏季舞会那一天,见到了传说中可怕的检察官。
这天在夏季常见的雷雨中开始。
好在罗兰忠心的员工们凌晨五点就开始采收各种各样的蔬菜与瓜果,在雷雨降落之前,要送到德·莫尔塞夫府上的食材就都准备好了,新鲜地、水灵灵地躺在篮筐里。
德·莫尔塞夫家的厨娘签收的时候非常满意,并且表示会把食材行推荐给她认识的其他几家贵夫人家里。
除了蔬菜与挂果之外,食材行还“跨界”,给德·莫尔塞夫府上送去了很多鲜花——不仅有用来插瓶的鲜切花,还有不少盆栽。
茉莉花、栀子花、铁线莲……那些能够在闷热夏日里释放幽香,减少人们烦闷情绪的花朵,都盛放在精美的瓷盆中,被送到即将举办舞会的大宅院里——它们是被“租用”的,第二天还能回收。
巴黎人在这些小生意上一向很精明。
罗兰由母亲陪伴着来到德·莫尔塞夫伯爵府邸,很欣慰地见到了食材行辛苦劳作的“成果”,被盛在精美的碗碟中,用最高规格的餐桌礼仪送上来。
鲜花随处可见——她刚刚在伯爵府中站定脚,一左一右两枚玫瑰就递到了她面前。
一枚来自安德烈亚,一枚来自阿尔贝。
因为有与安德烈亚“恋爱禁止”的前提,罗兰接受了阿尔贝的那一枝,同时冷淡地横了安德烈亚一眼。
金发的年轻人却举着手中的玫瑰,送到口边,作势轻轻一吻。
“……”
罗兰不得不承认,若论起撩拨美人,安德烈亚确实比阿尔贝强多了。
所以她随阿尔贝走开,并且要求阿尔贝替她指点一下赴宴的宾客——多半是德·莫尔塞夫伯爵的同僚和朋友,因此阿尔贝指点起来,毫无趣味可言。
“可惜我的朋友弗朗兹·德·埃皮奈没能及时赶到巴黎来。”
“要是他能早动身几天,就能赶上今天的舞会了。”
罗兰还记得这位“弗朗兹”,阿尔贝在“壮游”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和弗朗兹一起度过的。
“什么人会在七月里从外省赶回巴黎来?”罗兰好地问。
“弗朗兹会——弗朗兹和德·维勒福小姐有婚约,到巴黎来是来结婚的。”
罗兰恍然觉得早晨的雷声又响起了。
德·维勒福小姐不就是瓦朗蒂娜吗?
瓦朗蒂娜现在不正是好好地在蒙莱里“种田”?
“瓦朗蒂娜是我的朋友,我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结婚的计划。”
罗兰心想:倒是听她提起过“出家”去修道院的计划。
阿尔贝耸了耸肩,说:“可能父母们觉得婚姻大事,由他们决定了就好。根本不需要过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罗兰顿时想起,她曾经问过瓦朗蒂娜,还有没有为难之事需要朋友的帮忙。
瓦朗蒂娜当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没有。
可能是她觉得这种事即便对罗兰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吧。
“那德·埃皮奈先生什么时候会和瓦朗蒂娜结婚?”
“几天之内吧!”阿尔贝想了想回答,“听说德·维勒福小姐的外祖父母一到,就会安排他们结婚。”
“这么快?”
罗兰心想:这可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不过,结婚总是需要瓦朗蒂娜在场的,从没听说过“缺席”结婚这种事。
如果家长真的要安排结婚,瓦朗蒂娜就一定得回巴黎。
罗兰想:到时再去问问瓦朗蒂娜也不迟。
“哦,对不起,亲爱的欧仁妮,我必须要离开你一下。”
阿尔贝忽然紧张起来,他向花园的一个角落走去。
罗兰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与基督山伯爵面对面站着,不知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即便站得很远,罗兰也能看清楚:基督山伯爵本人比他平时的样子要更激动那么一点点。
阿尔贝过去大约是调解。
这种调解却未必有什么效果,罗兰眼看着伯爵与阿尔贝一道走开,而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脸上则流露出凄婉欲绝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