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只得把罗兰的手松开。
“对不起,欧仁妮……我,我总觉得我们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柔声向罗兰道歉。
“我来是想告诉你……欧仁妮,我以前在你面前说过的那些大话,每一句都是骗人的。”
“我从来没肖想过什么米兰、热那亚和威尼斯的伯爵夫人……那些都是说着玩儿的。‘壮游’的时候,我一直都很想回到巴黎来,把我所有的见闻都说给你听。”
罗兰:……?
阿尔贝现在遇到了竞争对手,终于发现唐格拉尔小姐还是值得追求一下的了?
他究竟是出于对于荣誉的捍卫,还是真的对青梅竹马的玩伴有感情?
“那你在罗马,是怎么落到那些强盗手里的?”
罗兰记得很清楚:这位仁兄可是执着于“艳遇”,追随一个假扮成农妇的十五岁细腰男孩,这才落入强盗窝的。
阿尔贝顿时紫涨了脸,说不出话来。
罗兰:阿尔贝……你真是个孩子。
但她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于是故意伸出手,让阿尔贝握住了。
“我的朋友,小时候的友谊我也一样记得。”
阿尔贝顿时喜形于色。
“或许,到了您的心灵也和您的外表一样成熟的那一天,我会乐意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罗兰松开手,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向任何人道别,更加没有回头看一眼安德烈亚,直接离开了小客厅。
留下阿尔贝愣在原地。
而安德烈亚在远处抱着双臂,抬着眼观察着小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刚刚他曾经与银行家的小姐一起歌唱,并向她送去惆怅而多情的眼波。
但现在他冷静得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计算出每个人脑海里的想法。
但安德烈亚发现自己好像很难计算出唐格拉尔小姐的心思。
至于基督山伯爵,他已经轻轻松松地准备好从银行家府上离开了。
唐格拉尔家这场晚餐会之后,八卦立即传遍了巴黎的社交界。
整个巴黎的眼光似乎都投向这段“三角关系”,不少人打心里佩服银行家太懂投机,晓得用女儿来左右逢源。
将来无论唐格拉尔家与谁结亲,对于唐格拉尔家来说,都是只赚不赔。
从唐格拉尔公馆的仆人口中流传出去的小道消息:身处旋涡之中的唐格拉尔小姐,心思有如海底针,谁都难猜透。
但罗兰的心思其实非常简单——种田,多种田,种好田!
她准备开始打理在巴黎的那几片地产,准备将它们打造成优良的蔬菜种植产区,从而弥补蒙莱里种植园过于昂贵的运费和有限的产能。
这天罗兰借口和路易丝一起外出,离开了唐格拉尔公馆。
马车到了圣奥诺雷区,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棉布工作罩衣,头戴灯芯绒鸭舌帽的年轻人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马车则载着女钢琴家继续前行,往大歌剧院去。
平民装束的年轻人快走几步,来到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跟前,“吱呀”一声响,推开了陈旧的铁门,走进这座“菜园”。
菜园位于两座豪华公馆之间的狭长地带,距离远处宽敞的街道仅有一条小巷相连。
因此这块地皮很难被改建成豪阔气派的公馆,长久以来一直都没卖出去。
罗兰却一眼相中了这里——看中这块地两侧都是公馆花园,没有华厦遮挡光线。
空地的两头整整齐齐长了两排有年头的栗子树,都是能够食用的栗子,而不是那些苦而无味的马栗。
空地上生长着成片成片的苜蓿,刚好到了收成的时候,一旦晒干马上就可以出售给就近的公馆当做草料。
苜蓿收成之后,罗兰就可以在这片地上种上豌豆、卷心菜、白皮红心萝卜……在菜园末端阳光最好的地方搭起架子,种起藤蔓蜿蜒缠绕的黄瓜、扁豆和小甜瓜。
土地上还有一口水井,灌溉甚至不用去公共水龙头取水。
在这片土地远离街道的一头,坐落着一座简易的小屋,目前暂时用作盛放工具、种子和肥料用,但只要稍加修缮,就能住人。工人可以住在这里,随时照料这片菜园,把收成就近送往圣奥诺雷区富足的大户人家。
罗兰来来回回地查看了一遍,对这块地非常满意。
这样的土地她在巴黎还买了好几块,但这是条件最优越,地理位置也是最佳的一块。
菜园的隔壁,是一座与唐格拉尔公馆一般豪华的公馆。
公馆花园与这座菜园用铁栅栏隔开。铁栅栏上还钉了一圈六尺高的木板,用以遮挡视线,免得外人往公馆花园内偷偷窥伺。
罗兰正在反反复复观察她的产业,却有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公馆花园里,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形。
突然,罗兰一头茂密的秀发从她的鸭舌帽里散了出来,罗兰见四周反正没人,干脆将帽子一甩,挂在附近一道低矮的树枝上。
公馆花园里的年轻女人看见了,才终于确定是她认得的人,于是小声小声地叫起来:“欧仁妮,欧仁妮——”
“欧仁妮,你回到巴黎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