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撇撇嘴,心想:那位先生期望的可绝不止是成为朋友。
不过那是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的双向选择,除非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否则这桩婚事也成不了——
这些她就都没法儿再操心,要靠当事人自己去努力了。
伊丽莎白和加德纳夫妇出发一周之后,罗兰和菲利普斯姨夫一起,前往伦敦,拜会出版商斯科特尔先生。
她那本“农书”的样稿,已经事先寄给了斯科特尔先生。她这次去伦敦,是特地为了当面听取他的意见,商量出版事宜的。
和他们一起出发的还有西蒙·弗莱彻先生。
这位见习教士说是要前往伦敦,拜会他的老师。
一路上,菲利普斯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弗莱彻先生聊天。
两人刚巧谈到弗莱彻先生的履历,菲利普斯先生惊讶地问:“原来您的老师竟然这么有名?”
此前罗兰也对弗莱彻先生的履历一无所知,直到今天她才听说:弗莱彻先生竟然师从上一任格洛斯特大主教,这位主教,如今是国王身边最重要的高级顾问。
“失敬失敬,弗莱彻先生,”罗兰吃惊不已,“我们都不知道您……”
菲利普斯先生也忍不住感慨:“有您这样的师从经历,又何必到朗博恩这样的小村子里做一名普通的见习教士?”
“事实上,我正是应恩师的要求,前往朗博恩应聘的。”
罗兰和菲利普斯姨夫都惊讶万分地听弗莱彻先生详述:他到朗博恩来,正是为了看一看英格兰农村的真实情况,农业的发展、佃农的负担、识字率、道路修建和城市化对乡村的影响……
“贝内特小姐,感谢您,您在朗博恩所做的一切,对英格兰别处的乡村都很有借鉴意义。”
弗莱彻先生表示,他在朗博恩深受启发。
“见到恩师以后,我会向他提起朗博恩在这短短几年间发生的变化,也会向他详述您的各项举措……您真是一位非常有创见的女性。”
“不敢当——”
罗兰微微羞红了脸蛋:她其实只是……擅长种田而已。
“希望不久的将来,就能再次见到您!”
分别的时候,弗莱彻先生脱下帽子,郑重向罗兰行礼。
告别弗莱彻先生之后,菲利普斯姨夫带着罗兰,在普赛德街暂住一宿。罗兰越好了去拜访出版商的日子,正是翌日。
刚巧这天菲利普斯姨夫需要在伦敦拜访几位客户,于是罗兰与他约定了在傍晚时在普赛德街会合,一起返回赫特福德郡。
来到查令十字街的书店,前来应门的不是上次罗兰见到的职员,而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妇人。
这位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书卷气质浓厚,出口成章。她自我介绍说是夫姓杨格,刚来出版商手下工作不久,请罗兰多多担待。
罗兰:这位杨格太太,看来还挺适合书店的这份工作的。
到店之后,杨格太太马上将她迎进了书店后面的会客室。在那里,罗兰一面慢慢啜饮杨格太太泡的茶,一面局促不安地等待着。
她不知的出版商会如何决断这份书稿的命运。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劳动成果,罗兰可能还不会这么紧张。
偏偏这份书稿,汇聚了大家的心血:
基蒂承包了这本书里所有的插图,每一份插图,都是她在田地和菜园里,照着实物写生画下来的;
玛丽承包了所有文稿的润色,还帮罗兰撰写了前言和结语,并且校对了所有的文字、注释和索引;
伊丽莎白在亨斯福德郡就已经开始帮罗兰检查拼写,并为她提供了不少建议;
简表面上看来什么都没做,但是这位长姐把一切家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没让妹妹们有半点后顾之忧……
但现在,罗兰只觉得手心微汗:她可不想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也不想回到朗博恩的时候看到大家失望的眼。
随着一声咳嗽,斯科特尔先生出现在会客室门口。
出版商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早先寄去的那份书稿,罗兰用来扎书稿用的粉色缎带也早已拆下来,折成一叠,别在书稿外面的包装上。
斯科特尔先生坐下来,熟练地拆开外壳,露出那一叠厚厚的书稿,他抬起头,面对罗兰:
“贝内特小姐,你的书稿我全部看完了。关于这本书,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
“上次我们提到过种田方法是否得到过验证的问题。”
“如今我确实看到文稿里提供了一些证据——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吗?”
“真实!完全真实!”罗兰连忙点头。
数据都来自朗博恩的田亩和菜园。除了罗兰本身就有记录数据的习惯之外,朗博恩的佃农们承担了大量搜集数据的工作。
跟随弗莱彻先生学习读写和算术的孩子们有了“用武之地”,将他们在见习教士那里学到的内容直接“现学现用”,用来计算和记录田地的各种信息。
“这就意味着……您的书稿里,还有一小部分内容,还没有来得及得到验证,对吗?”斯科特尔先生温和地往下说。
罗兰的心瞬时往下沉了沉。
这是没办法的事:所有的种田方法都是经过验证的,只是有些是在位面外验证的,在这个位面里,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自己的田地上完成实验。
“确实……希望您能理解,时间有限……”
罗兰定了定,让她的话说得镇定而有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