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翰怒极反笑:“如此说来却是杨某不识好歹了,合该再三谢过你这番美意?”
萧绰烈轻轻抚摸青年手背上细腻的肌肤,也笑道:“唉,也真头痛你们南人的小性子。医者探视内疾之时,光景的确也是难堪,可因此便讳疾忌医就大为不智了。男子交欢处极易受伤,平日的保养丝毫疏忽不得。我爱惜子羽,这才不避忌着你的羞愤之心,总要安排一个稳妥可靠的医者来照顾你呀。若你因此恼恨我,夫君也都接下了,且让你狠揍几拳出气如何?”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就算眼下能揍得了这恬不知耻的蛮子王爷几拳,于自己也并无益处。早晨间言语反抗吃过的大亏,那桩惨痛教训留下的余疼犹在。杨翰心中一阵厌烦,亦不肯白费精去应付对手,只冷笑道:“王爷说的极是。子羽而今一副病骨支离,身上旧伤不适,请恕我今夜不能伺候王爷入寝。”
萧绰烈也不揭破青年憋屈无力的反抗,在他脸颊爱怜地亲吻了下,低语道:“安心睡下罢,今夜不会再欺负你了,咱们好容易才成了夫妻,以后时日还长。子羽身子不适便好好歇息。”
杨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幺轻易地被男人放过了,惊疑不定地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珠打量着萧绰烈含情脉脉的俊脸,逗得男人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子羽,南人有句俗话我一向很喜欢:事佛三百年,修得共枕眠。”萧绰烈伸手环过杨翰僵硬的肩膀,轻轻为他脱下披在亵衣外的薄绸袍子,柔声道:“咱们在关外遇见那一年,我便在昭觉寺里为你燃了长明灯。未知我为君在长生天圣母座前诵经千千万万夜,可能修求与君同渡来世?”
杨翰如遭雷击,猛然一震,厉声道:“谁管你念什幺经……”脑海中却是当初关外草原上随疾风起伏在马蹄下的翠浪白花。思绪如电闪而过。他又望见了荒凉边城的城墙遗迹,苍白如钩的狼牙月,月下沉默而善于倾听的男人,在孤清寒夜中解开大麾把自己护在他宽厚火热的胸膛之间。他曾在彼此身份未明时有过毕生唯一不顾一切的一次疯狂,想到了放弃自己所背负的氏族和名誉,跟随这个温柔异族男人的马队去浪迹天涯……
萧绰烈拥抱着怀里呆怔怔失了的青年躺倒在鸳鸯枕上,额头抵着额头,眼睛望着眼睛,哄他说:“先安心养好了身子,择日带你去清净寺见见杨夫人。”
杨翰心中慌乱得很,甚至不敢去细想这种感觉是因何而生。他缩在萧绰烈怀抱中辗转良久,最后也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过去。这却还是他自从国破遭劫以来难得一回如此酣困,竟然就这般一夜无梦地安枕到了天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