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了明修诣一眼,气得转身就走,回去换衣服了。
宫梧桐怒气冲冲地走后,明修诣在原地呆了半天,才使鬼差地抬起手抚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泥水。
越既望和睢相逢急忙跑了过来,将明修诣围在中间。
大师兄也不嫌脏地一把揽住满身都是水的明修诣,满脸都是敬佩:“你怎么二话不说就拔剑砍师尊?怎么,你难道还想对师尊大逆不道吗?”
明修诣脸上的红晕褪去,他摇头:“我没有。”
“啧啧啧。”越既望根本不信,“你那一剑我可瞧出来了,在平日里斩杀妖魔的时候都没那么大力道。”
明修诣也不好说是师尊脑子又抽风突然让自己冒犯他,只好闭嘴没吭声。
睢相逢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直到一堆废话说完,他才幽幽道:“之之,刚才你脸红什么?”
明修诣一怔,愕然抬头看他。
睢相逢色古怪至极:“虽说方才那只是意外,但你那情……活像是个登徒子,你自己可察觉出来了?”
越既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墙头草似的指着明修诣怒骂道:“放4!你竟敢调戏师尊?!”
明修诣怔了半晌,脸色渐渐苍白,他猛地记起来宫梧桐识海中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当即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
他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但仔细回想起方才他将浑身脏污的师尊按在地上,对上那张强势昳丽却又罕见脆弱的漂亮脸蛋上时,心尖产生的那一瞬间的悸动却是真的。
宫梧桐是个三界罕见的美人,更何况因那半身魔骨,举手投足皆是魅惑勾人,好在他身份尊贵,这些年除了那个早已死了八百年的江巳,还无人敢对他产生其他的龌龊心思——每当说起这个,宫梧桐就恨不得自己没有「小圣尊」这个身份,这样就能享受无数人追着他跑的快乐了。
明修诣眸子呆滞,好一会才拂开还在追着他喋喋不休问的师兄们,晕晕乎乎地离开了此处,他受的刺激太大,打算一个人冷静冷静。
宫梧桐捯饬完自己后,眼看着天都黑了,犹豫再三便决定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去找李南枝,反正人都在那,跑也跑不掉。
宫梧桐因洁症,错过了明修诣难得一见的脸红,气咻咻地又找霜下客诉了一顿的苦,霜下客嘚啵嘚啵安抚了他一通,送走小圣尊后立刻唰唰唰记下来这一段,打算之后出个以风情万种的师尊和一根筋光风霁月的徒儿之间的爱恨情仇。
甚好甚好。
宫梧桐还不知道一直看戏的自己被人当成戏看了,他孤身坐在窗棂旁的软榻上看了好几本蔷薇纹的话本,看得内心沸腾,身体却如老僧入定,毫无世俗欲望。
外面的窗户被轻轻敲打两声,轻柔得好像是雨声。
宫梧桐面无表情地从满页都是“啊不要太深了”的释放天性的话本里抬起头来,正要去关窗,一抬手就和外面一人大眼瞪小眼。
——缝风蹲在窗户下面,脑袋上还插着几根草,满脸写着迷茫和无辜。
宫梧桐方才太过沉迷话本,加上缝风又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缝风见宫梧桐面无表情看自己,干笑一声,朝他打招呼:“仙君,晚好啊。”
宫梧桐拎着他的领子直接将他拎到了自己的房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宫梧桐问。
缝风晕头转向了几步才站稳,讷讷地搅着手,小声道:“我是循着你道侣身上的红绳过来的,可是好怪啊,我明明没在他身上下过……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话慢吞吞的,好像真的很费解这个问题。
宫梧桐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口中的“道侣”是越既望,他啼笑皆非:“他不是我的道侣,他是我徒弟。”
“哦。”缝风见怪不怪了,“我见过好多师徒道侣呢,不必掩藏。”
宫梧桐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心想那不是掩藏,真的不是。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缝风歪头想了想,认真看着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李南枝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
宫梧桐挑眉:“你之前不是不愿意说?”
缝风看了他一眼,突然脸颊红红地垂下脑袋,不自然地道:“你……你若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若是方才平时,瞧见有人对他这么羞涩,还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宫梧桐早就想入非非了,但对着缝风他却只是满脸冷漠:“哦,我的荣幸。”
隔壁一墙之隔的偏院,明修诣打坐冥想,识沉入内府中围着寒冰灵种修炼。
有雪白的灵力围绕着他的识转来转去,仿佛是冰雪相撞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明修诣像往常一样,原本根本没有在意,但那声音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竟然连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声,在他耳畔低声喃喃。
“修魔吧……”
“只要给我魔息,我就能让你拥有想要的一切。”
“明修诣……”
明修诣眉头越来越皱,最后想要将识抽出来,却像是蝴蝶落在了蛛网上一样,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内室中,以他为中心,寒霜缓缓蔓延开来,一点点将周遭全都蒙上一层晶莹的冰霜。
几乎被冻成冰雕的明修诣眉头紧皱,羽睫颤抖着像是拼命挣扎着想要清醒。
很快,元婴大圆满的修为让他飞快脱离寒冰灵种的控制,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喉中涌上一股血腥气,险些让他一口血吐出来。
明修诣瞳孔剧烈颤抖着,艰难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