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正正好好能叫底下的秦玥听见的程度,秦玥气的眼皮子直跳,哼了一声就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宴桌上,谁知用力过猛竟有不少酒水飞溅到他的衣襟处,看着颇是狼狈滑稽。
近日莫不是犯了太岁,先是若云过了分寸,后是皇后这个老夫挑衅作弄,陛下那边这两日又忙的没空见他
秦玥恼恨的满脸通红,匆匆向身边的锦川嘱咐了两句就去了后殿,想来是要更衣。
苏澈微笑着看他别扭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是可爱,林潇脸色却是微微一寒,只看着苏澈,眼晦暗的像是要将这人剥皮拆骨的吃进去一般
大殿中央有许多舞伎迎着靡靡丝竹翩翩起舞,长袖起伏之中有意无意的露出他们灿若朝阳的明丽笑容,那轻捷翩跹的步子,急速飘舞的衣角,使得这高堂华屋之中也仿佛能听到忽忽的风声。
苏澈看的有些入,也许是中秋之夜让她格外的感慨起来:这些脸上挂着笑容的宫人,大概也不是出自真心吧就像她很多时候也戴着虚伪的面具一样
已经算是幸运了,最起码她没有穿到男尊女卑的传统封建王朝,纵然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总归她尽力一搏是有很大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的。
她只对不起林潇罢了,可若是让她选择,她也只有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宁肯背负着愧疚,让主动权永远把控在自己手里,也不要放弃夺权的可能,自愿送出机会让别人来辜负她。
“今夜秋月玲珑高悬,四海阖家团圆,”沈谦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澈回首看去,只见她携着殷长枫起身举杯向她敬酒:“臣心念陛下、心念大殷,惟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特在此奉觞以敬陛下!”
苏澈微笑着掩去了因殷长枫而引发的不悦,把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爱卿有心了。”
她本待如此便罢,谁知原本默然的殷长枫似笑非笑的插上来一句:“也是趁着这个喜庆日子,奴和沈大人斗胆邀陛下过府一聚,不知”
沈谦讶异的瞥了他一眼,只是他已经开口,也只好顺水推舟的附和了一句。
苏澈暗暗蹙眉,手下指甲使劲掐着掌心的肉迫使自己压下对男人的那股子凌厉的恨意,面上笑的畅快:“爱卿如此盛情,朕必不辜负,不过到时候记得招待好酒好菜,仔细着你们家的俸禄够不够饭钱!”
殷长枫要的是什么她很清楚,可她却无法拒绝,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可以让沈谦等帝党寒心,况且他手里握了她那样多的把柄
苏澈自嘲的一笑,发泄似的命令道:“诸位爱卿为我大殷辛苦尽忠,今日不可拘束,务必不醉不归!”
殿中诸人见苏澈放得开,也就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起来,霎时气氛活跃了不少。
也有些在柳相与皇帝之间游移不定的中立派大臣觉得这新皇平易近人,倒对她生出许多好感。
一时间,许多想要在皇帝面前博个面熟或者想着为柳相败北寻后路的官员争先恐后的一一举杯,众人心里皆道:反正柳相和柳太后又不在,又是法不责众,讨好当今天子谁又能从中说什么闲话?!
有些挤不上跟皇帝说话的,纷纷着自己的内眷去敬皇后,一时间君臣同欢,帝后二人亦是应接不暇。
苏澈索性下了高台去和大臣们聚在一起,很给面子的一杯一杯满饮,来者不拒,恍惚中渐渐的分不清眼前人的脸了。
她朦胧着一双眸子想要看那边的林潇一眼,摇摇晃晃之时听见少年清雅的声音:“陛下醉了,臣夫送你回去”
殿内灯火通明,苏澈只能看见他身上的艳丽红衣,只道是秦玥来扶,便柔若无骨的瘫在了他身上。
身边诸人以为是某个不知名的宫君,皆促狭不已的调侃哄笑,她面色酡红的痛斥了几句,傻笑着跟着那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