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闻言,视线在她好看的脸上凝固。
听她的意思,似乎他们之间不仅见过面,还有一段往事。越朝歌不仅认识他,还认识他兄长。可,自打他入了暗卫亲军之后,他能见到的人屈指可数。也是他入了暗卫亲军之后,越朝歌才献玺越蒿,出现在大骊朝的史册之中。
他刹那间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就要拂去封尘,露出原本的面貌,“在我行刺之前,我们见过面么?”
越朝歌一愣。
她目光有些闪躲,没有回答。
越萧不知道曾经被她抛下的事。不知怎的,越朝歌也不是很想让他知道。可她又忍不住想,越萧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些日子在一处,她多少问出了些越萧这些年的行踪,按照时间线,越萧被她丢下之后,便入了暗卫亲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成为了越蒿的利刃,从那以后,他的人生便暗无天日。似乎也是从遇见她开始,越萧开始失去兄长,失去父亲,失去他本该备受宠爱、优渥恣意的一生。
她是他痛苦的开端。
遇见她之后,越萧的人声似乎,急转直下。
方才在山门处遇见胡眠时,他说的那句“我去杀了她”言犹在耳。
胡眠与越萧可以说毫无过节,不过是对站在他身边的她有些僭越,越萧便起心动念,要杀了她。
越朝歌长睫狠狠一颤,她忽然无法确定,越萧知道所有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杀了她?
从来无惧的越朝歌失去了告诉越萧全部真相的勇气,尽管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越萧对她抱有情爱,大概是不会杀她的。
可也只是大概而已,她无法笃信这份情爱的重量。
越朝歌敛下眉眼,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侍女闻言,抱着余下的那个匣盒,蹲身告退。
越朝歌直起脖颈,盯着脚尖道:“越萧,你也出去。”
越萧指尖微凝,墨染的眼珠轻动,他盯着她的侧脸,等着她重新再说一遍。
越朝歌把头埋在膝盖里,“你先出去吧,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
本宫不想看见你。
这半句话落入越萧心里,下眼睑狠狠一颤,手心忽然剜疼得厉害。他默不作声地起身,修长笔直的小腿从她眼前掠过。走没两步,他脚步一滞,垂眼解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放在佛前的一个蒲团上,走了出去。
刚出万佛洞,明觉便带着小沙弥寻了过来。
见到全身散发冷沉气场的越萧,明觉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双掌合十揖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安康。”
他往万佛洞里看去。
越萧顺着他的目光微微侧望,道:“她想一个人静静。”
他收回视线,看见小沙弥手里捧着的匣盒,道:“大师有什么事便同我说吧。”
“阿弥陀佛。”明觉垂眼看了一眼。
小沙弥取过匣盒,恭敬地递给越萧。
越萧不明所以接过。
明觉道:“此物,物归原主。”
他远远看了侍女手上捧的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匣盒,心下了然,抬步朝那侍女走去,“施主,你手上的匣盒,能否打开一观?”
侍女不敢擅动,越朝歌不在,她便看向越萧。
越萧微怔。
明觉与越朝歌的关系看起来已经有了十足的默契,从单人迎候到进万佛洞,明觉都熟稔自然,持有分寸。越萧看着手中去而复返的匣盒,又看了看侍女手上的那个,忽然想通明觉此举何为。
当是两个匣子错换了。
他朝侍女点头。
侍女打开匣盒,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摞纸,秋风卷起一角,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工整美致,赫然是越朝歌抄写的佛经。
那侍女一愣,慌乱起来。
当时碧禾姐姐告诉她一定不要将两个匣盒弄混,下面那个盒子才是经书,从郢陶府出发的时候,她还确认了一番。眼下,这匣里是经书,那……
侍女精陡凛,下意识看向越萧手里的匣盒,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越萧已经走了过来,也看见了侍女手里越朝歌抄写的经书。
明觉朝他笑道:“想这才是长公主所誊抄的经书字卷了。”
他接过侍女手里捧着的经书,便带着小沙弥,袈裟翩然地往藏经阁走去。
越萧把手里的匣盒递给侍女,道:“等出来之后再给她。”
侍女想到匣盒里的东西,双颊泛红,伸手刚要接过来,可不知怎的,许是心慌,竟然手一抖没有接住。
那匣盒“咵哒”一声掉在地上,恰巧秋风卷动,里面的书册哗啦啦翻开来,几张叠方的纸从书页里散落出来,被风吹着跑。
侍女一惊,慌忙去追那几张散画。
越萧垂眼看向地上的书,“攻略冰山美男日常”八个大字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