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顾立春谈论未来,有人问他借书,还有人要他表演节目。
更特别的是有个知青说道:“顾哥,我觉得你认亲的故事太有戏剧性了,我以后能用它当素材写小说不?”
顾立春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行,我要自己写,我怕你们把好素材糟蹋了。”
大家笑作一团。
等人到齐,晚会正式开始,大家围何一圈,吃着烤肉就着酒,谈天说地,身边还有人拉手风琴喝歌助兴,气氛十分热烈。
起初大家喝的都是些,渐渐地,有人开始唱自己家乡的山歌小调。
有个知青,弹着吉他唱起了《南京之歌》,这是首唱给知青听的歌,歌词优美,曲调却十分忧伤,里面有对家乡的思念,有对未来的茫无措。那个知青嗓子很好,唱得也很走心。
在场的知青们是感同身受,听到动情处,不少人是潸泪下。
现场气氛陡转直下,刚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现在却是一片啜泣声。
大家抢着喝酒,试图借酒消愁。陈禹灌了一瓶米酒后,竟也跟着一起落泪。
顾立春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们,又觉得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索性什么也不说,让他们好好发泄一场。他只嘱咐少数没有喝酒的同志,让他们把喝醉的女同志安全送回宿舍。
至于他,则是悄悄地离开了。
陈禹像条尾巴似的,跟着他,如影随行。
陈禹借着酒劲问道:“立春,你以后会经常想起我吗?”
顾立春如实回答:“我很忙,不会经常想起,偶尔会想起吧。”
陈禹失望地说道:“只会偶尔吗?可是我会经常想你的。”
顾立春说:“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偶尔想起我就行了。”
陈禹突认真地说道:“我发现,你喜欢用玩笑消解严肃的话题,你在一本正经地玩世不恭,你假装对一切不在乎,假装对感情不感兴趣,其实是怕受伤,对吗?”
顾立春感觉到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戳了一下,他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不重要,你要走了,我送你一句话当临时赠言: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你回去休息吧。”
顾立春迟疑了片刻,转身大步离开。
陈禹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家。”
顾立春看着那副样子,当不肯。
陈禹今晚特别执拗:“我就要送,过了今晚,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顾立春听罢也没再制止,索性随他去。过了今晚,他就该离开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两人借着月光慢慢往家属区走去,陈禹今晚没少喝,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顾立春悄悄调转了头,往劳改院的方向走去,陈禹竟没察觉。
等走到劳改院大门口时,陈禹晃晃脑袋,猛清醒过来,拉着顾立春就往外走:“错了,我是要送你回家,怎么回到这里来了?”
顾立春站着不动:“是我想送你回来,都到了,你进去吧。我自己会回家,我没喝醉。”
陈禹也站着不动:“我说送你回去,就一定要送,我说话算话。”
顾立春懒得跟一个醉鬼计较,他摇头叹息一声,两人只好原路返回。
走在林荫小道上,陈禹摇晃着身体,迈着舞蹈的步伐,说道:“顾小猫,你有没有幻想过咱俩在一起的场景?”
顾立春冷静地答道:“没有,我已经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
陈禹笑道:“我就喜欢这种低级的趣味,实不相瞒,我在脑子里跟你谈了很久,咱俩在一起的日子特别有意思。”
顾立春真想给他泼一瓢冷水,让他清醒清醒,他揶揄道:“你的想像力很优秀,可以考虑写小说。”
陈禹突停住脚步,把脸凑上来,低语道:“相信我,跟我在一起比你一个人有意思得多,我会好好地疼你,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顾立春顿了一下,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在这里自己回家。”
陈禹不敢再放4,乖乖地跟在顾立春身后。
远远地望见了顾家房子的灯火,陈禹停下脚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顾立春说:“就到这儿,你等一会儿,我让立冬送你回去。”
陈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顾立春说:“你跟立冬也是朋友,顺便也跟他道个别。”
陈禹一想也是,便没有再反对。
两天后,是陈禹离开的日子,顾立春刚好去总场开会,等他回来后,陈禹一家已经离开了。
他一进家门,立冬就跑出来说道:“大哥,陈禹走了,他把他的东西都留给我了,有很多好玩的玩意,你要不要看看?”
顾立春冲立冬笑笑:“我改天再看。”
立冬刚说完,立夏也跑过来说道:“哥,陈禹把他的白衬衫和皮夹克送我做纪念,我觉得太贵重了,也让他挑了两身我的衣服留念,他把你送我的那两件挑走了。”
顾立春心不在焉地夸道:“衣服送你就归你处置,你做得对。”
除了立夏立冬,陈禹给他们家每个人都送了礼物。
吃饭时,大家还在饭桌上谈论着陈禹,顾立春一直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他要回房间时,小满才想起来说道:“大哥,陈禹送给你一箱子书和两本笔记本,我让二哥搬到你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