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嗯了一声,他把鱼和竹筒放在背篓里,饼子踹在上衣的口袋里,临走时,他想了想,又悄悄回屋拿了一见田三红的褂子和破旧的红头巾。然后才出了门大步朝县城走去。
他没跟养母说自己要去县城,对方也以为他要去的公社的供销社。
其实进城是要介绍信的,不过,他又不住店,去一会儿就回,不开也行。而且他刚和大队长吵了一架,自然不想开口求人。
顾立春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县城,这个所谓的县城连后世的小镇都不如,到处都是太扑扑的。楼房只有几栋,一般是低矮杂乱的平房,街道不甚干净也不宽阔。
顾立春没有开口询问黑市在哪里,反正县城也不大,他转一圈就能找到。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路上还乔装打扮了一下,把脸涂黑,穿上养母的蓝布褂子,围上红头巾,这个季节根本就没人带头巾,顾立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顶着这身怪异的打扮找到了黑市,黑市在一条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四通八达,方便人跑路,还别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黑市里的人们一个个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中带着打量和警惕。他一进来就有人悄悄的打量他。
顾立春也不说话,就把篓子放下来,掀开上面的破布,露出那条鱼来,那条鱼本来离了水半死不活的,顾立春为了卖个好价钱,在路上又把它放回农场的池塘里,到了县城再拿出来,所以这会儿还是活蹦乱跳的,就很吸引人。
很快,就有一个面色黝黑、身材壮硕的大婶走过来悄声问道:“妹子,你这鱼咋卖?”
顾立春也不太懂行价,他只能根据鸡蛋的物价进行推算一个大致的价格,他试探道:“五毛一斤。”
大婶皱皱眉头:“妹子,你这有点贵了。”
顾立春观察着大婶的色,继续说道:“我这鱼是早上现捞的,还是活的呢,你看多新鲜。”
他的话不假,这条鱼现在还在蹦跶呢。
大婶小声说道:“哎呀,妹子,不满你说,我闺女刚生完孩子,身子不好,没奶,孩子可怜哪。你看能不能给我便宜些?三毛一斤咋样?”
顾立春也跟着叫苦:“我家里还有不正常的爹和四个弟弟妹妹要养,也不容易呀。”他看到大婶手里也提着一个篮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便随口问道:“大婶你篮子是什么?是要卖吗?”
大婶看看四周,掀起上面的白布,露出一角,那里面是玉米面。
“是玉米面,我想拿来卖了,给我闺女买营养品。”
顾立春眼珠一转,问道:“那你有几斤玉米面?”
“五斤多。”
顾立春飞快地算了一下,他这条鱼不大,也就一斤多,看大婶的色,卖五毛一斤应该是贵了,正常价应该是四毛一斤。一条鱼也就能卖个六毛钱左右,跟五斤玉米面的价格差不多。
大婶一看顾立春这架式就懂了,赶紧说道:“那咋俩换换咋样,我五斤玉米面换你一条鱼。”
顾立春爽快答应:“行。”
“对了,大婶,我还有五个鸡蛋,五分钱一个,你要吗?”
大婶毫不犹豫道:“要。”
两人飞快地做完了交易,然后快速离开。
顾立春又换了个地方,这时候,他的篓子里又出现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枰,就按个卖,一毛钱一个,当然也可以用粮食交换。
顾立春转了两圈,卖了二十个苹果,赚了两块钱。
他很快就注意到这里还有人卖野鸡,那鸡很肥,尾巴很长很好看,估计得值不少钱。卖野鸡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纤瘦,戴着一顶草帽,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有人上前询价,只听他低声道:“一口价,五块。”
那人嫌贵,让他便宜些,少年理也不理。
可能是他的价格太贵了,顾立春卖完东西回来时,他还在那里。
两人错身而过时,那个少年暗暗打量了顾立春一眼。
就在顾立春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快跑,红袖章 来了!”
巷子里的人四下逃散,顾立春也是拔腿就跑,为了安全,他还顺手把玉米面和钱扔进农场里的房子里。
跑路时,他还遇到了同路人,刚才那个卖野鸡的,他在拎着野鸡跑。不知道是不是野鸡太引人注目了,两个红袖章 对他这一路是穷追不舍。
“站住,别跑。”
“前面的,我看到你是谁了。”
……
顾立春不带理会的,仍旧一路飞奔。
当务之急,他得跟这个野鸡少年分开,于是,跑着跑着,他突然岔进了一条巷子,果然红袖章 不追他了。
顾立春一口气跑到巷口,感觉胸闷气短,双腿发软。他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好,前几天又病了一场,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真的跑不动了。
他也不想在县城停留,准备路过公社供销社再去买盐。
只是,他没走几步,发现那个野鸡少年也跟上来了。
顾立春脸色发黑,他今天真够倒霉的。
不过,更倒霉的还在后面,他走哪儿,对方跟哪儿,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像一条尾巴似的。而且一直用眼睛盯着他,那目光如锋芒似的刺在他背上。
等出了县城,顾立春终于忍无可忍,走着走着,猛然一回头,跟他来个面对面。
“说吧,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