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们知道韦氏进府后很快就失宠了,韦氏的性子摆在这里,指望不上她自己去主动争什么好处,就来往了也没用。
这样看的话,又能说得通了。
这些许融只在心里琢磨,面上没露声色,也没再多问,韦氏这里不是说话能保密的地方,不要本来没事,再被她问出事来。
她又坐了一会,找别的话题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将注意力转移去了萧珊与萧仪身上。
这两人每日请安时大半都能见着,许融先看萧珊,她相貌非常明显地承袭自阮姨娘,相像程度以至于跟韦氏都有点挂相,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萧侯爷的影子。
她是个姑娘家,这也正常。
许融再看萧仪,萧仪也不是传统的萧侯爷萧伦那种长相,他同样偏向了阮姨娘,长了个跟萧信很像的下巴。
这些实际上都是许融以前就知道的,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一眼就看得到的表象会变成了一大道迷题摆在她眼前。
……就很好。
人人都有嫌疑,除了萧伦,哪个看上去都能给予萧侯爷一道绿帽暴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融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反向推导,萧信的可疑程度跟着下降到了三分之一。
萧侯爷是个渣爹不错,但萧信还真承担不起失去这个渣爹的后果。如果血脉上出了问题,他的一切都可能随之清零,即使完全由他自己奋斗考取的功名也不例外。
这就是万恶封建旧社会的残酷之处。
还有另一点残酷,在于姑娘大了,必须嫁人。
这一年,萧珊十七岁了。
她还是没能找着婆家。
据许融所知,萧侯爷一直有在为她费心,京里找不到合适的,已经找到京外去了,但萧珊并不愿意远嫁,她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就这天早上,请安时当着萧夫人的面,还哭了一回。
萧夫人哪里理她,自己也一头脑的事,冷嘲了两句就把她赶走了。
许融跟着出来,不合她心里有事,又多看了萧珊一眼,萧珊哭哭啼啼地就跟着她回了北院。
许融无奈,只好上茶上果子地招待她。
萧珊没心情吃喝,捏着帕子伤心抱怨:“说疼我,都是假的,呜呜……”
许融敷衍地安慰她:“大姑娘,哪里会呢,侯爷和姨娘都最疼爱你了。”
萧珊每回躲懒不去请安或去迟了,萧侯爷得知,都要亲自发话的,这待遇,比萧伦都高多了。
“你知道什么,”萧珊不领情,连她也抱怨上了,“二哥有了出息,你当然事事顺心了,可是我,呜呜……”
又哭上了。
许融默默地塞一个果子到嘴里吃起来,然后又把她打量了两眼。
其实她有点怪,因为萧珊从前不算含蓄地透露过对许华章的意思,她挡了两回,因萧珊毕竟没挑明,她就也留了颜面,后来这事渐渐就消下去了。
以萧珊的受宠及阮姨娘的枕头风及萧侯爷的偏心眼三者合一,最终呈现出的杀伤力,似乎不该只有这么一点才是。
“都是假的,呜呜……”萧珊又念叨上了,一个人哭得来劲。
许融有心想试探她几句,奈何一接话肯定得接到她的婚事上,那就得把许华章填进去,等于惹麻烦上身,许融衡量过后,只得罢了。
终于萧珊自己哭累了,不哭了,却仍磨蹭着不愿走,硬是在许融这里消磨了大半天,直到萧信回来。
萧信也只长了一岁,在弟妹这里的威信却似长了一倍,进得门来,冷目只往萧珊面上一扫,萧珊就坐不住了,捏着湿透的帕子起身告辞。
许融看她跟萧信擦肩而过,心思又被触动,忍不住又把两人打量了一下,当然,她只看得见萧珊的背影,大半目光,便都落到了萧信身上。
萧信把考篮放到桌上,坐下。
他初试出榜已经过了,今天是复试。
许融跟他对看了一会,忽然醒——她又盯着他看了!
还是这么直勾勾的招人误会的看法。
但不能完全怪她,他又不提醒她了,还自己送到她眼皮底下来,她怎么能不看。
简直是钓鱼执法。
许融徒劳无功地别开眼去,推茶盅给他:“二公子,喝茶。”
又做着自己也不大信的掩饰,“二公子,今天考试顺利吗?”
萧信喝茶,又点头:“嗯。”
他的表现比许融就正常多了——虽然这实际上是一种不正常,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不问不反应,但许融不想多想,也怕他问,要问,她无法回答。
血缘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牵系,怀疑他非父母亲生则是最严重的羞辱。
再亲密的关系也不能轻易问出口,何况她与萧信并不是那种亲密。
又数天含混地过去了,四月中,笼罩在种种烦躁阴郁气氛中的长兴侯府终于迎来了一个令人精为之一振的好消息:院试出案,萧信第三次名列第一。
也就是说,小三元,他满贯了。
许融得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真实:萧信过初试的时候,她算淡定,第三遭了,前面两个案首都拿下了,再闯院试不过正常发挥,哪知道他又发挥到顶格,直接把案首拿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