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霞一边给他做蒸蛋,一边用幽怨哀怨委屈愁闷质问等等复杂情绪交融的眼看沈鱼。
沈鱼?
沈鱼不错眼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就怕她心里不高兴给蒸蛋里加点儿不该加的东西,哪怕是掉个蛋壳呢?那也影响口感不是。
说到底,他还没成年,梁凤霞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现任监护人,有扶养他的义务。
如果梁凤霞是那种一点儿收入都没有,真的全靠肖建设养着,那沈鱼肯定没啥话说。
可梁凤霞如今一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加奖金补贴之类,杂七杂八有五十多块钱。就算还有个宝贝疙瘩小儿子,至于连个几分钱的鸡蛋都舍不得给大儿子吃一个?
沈鱼可不像沈余那么傻,他不争不抢有什么用,梁凤霞把沈余养到快成年了,现在身体他接手了,也不能说就真跟原身的血脉亲缘断绝关系。
日后梁凤霞养老,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沈余,都有一份应尽的义务,这是责任,无论从人情还是法理,都是逃不掉的。
既然他得给梁凤霞养老,那他现在没成年,吃她的喝她的不是理所当然?
至于以后养老的水准,肯定是根据梁凤霞当初养沈余的标准,再结合当时的生活水平来安排。
吃完蒸蛋的热乎气儿还没散完,肖家午饭好了。
肖家辉肖佳欣兄妹两个一个上高二一个上初三,学校离得不算特别近,中午放学时间又短,都是每天带饭去学校吃的。
肖家三个工人,下午都要上班,早晚好对付,中午这一顿肯定要吃点儿实在的。
肖老太拎着一串钥匙,先开她那卧室门,再开屋里头的柜子,然后端出来一些米,锅底下垫了点儿土豆块儿,做了个土豆蒸饭。
做这种菜饭可以控米汤,端上桌的还有一盆奶白的米汤。
沈鱼自觉搬着凳子往桌边坐,肖老太还记着那六个,不对,八个鸡蛋的仇,当即眼一瞪:“哎呦喂什么家庭养的起这样的孩子啊,一口气吃八个鸡蛋,还吃?”
沈鱼安静地把目光投向家里当家做主的人,弱声弱气:“我两顿饭没吃了。”
肖老爷子:“……”
老头眉头一皱,瞪了肖老太一眼:“闭嘴,吃饭。”
肖老太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恨恨地瞪了沈鱼一眼,又用胳膊肘用力拐了一下站她旁边的儿媳妇出气,黑着脸开始盛饭。
先给肖老爷子和肖建设盛,基本上没有土豆,整碗都是米,肖家耀也是,他的碗小一点儿。
然后是她自己和梁凤霞,她的米多土豆少,梁凤霞米少土豆多。平时梁凤霞最起码能跟肖老太一个待遇的,有时候吃的更好,毕竟是要上班的人。
但今天她底气不足,所以虽然不高兴,但什么都没敢说。
以这时候工人的饭量,一碗饭肯定是吃不饱的,所以饭盆里还剩不少饭,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土豆。
肖老太铲子都不往米上挨,挑挑拣拣,给沈鱼盛了半碗土豆。
肖老爷子一口饭哽在喉咙里,老婆子太不会办事了,人都上桌了,你好歹意思一下,上面给盖点儿米?这光秃秃的半碗土豆,看着像什么话。沈鱼要是再闹起来,这顿饭还吃不吃了?
沈鱼这回倒是没闹,反而特别贴心地说:“爷爷叔叔妈妈下午要上班,是咱家的顶梁柱,多吃点儿饭,我吃点儿土豆,喝点儿米汤就行了。”
沈余长期吃不饱,胃被饿得有点儿萎缩了,消化能力也不好,之前他除了鸡蛋还吃了红薯,没消化完,吃不了那么多。
还是米汤好,有营养还养胃。
肖老爷子狐疑地看他好几眼,难不成真是这次病中饿很了,人才爆发出来?这是又好了?之前也没见他这么会说话啊。
梁凤霞心中也是这个想法,但还是有些怨,饿得受不了了你不会跟我说吗?你跟我说,我早上怎么也给你留半碗粥啊!
沈鱼才不管他们心里面怎么想,他又没打算在肖家待多久,横竖快成年了,这段时间想法子攒点钱,然后找机会就搬出去。
他埋头吃碗里的土豆。
土豆块在柴火灶锅底炕熟,一层焦香一层软糯,不加任何调料都好吃。
当然,要是能切点儿腊肉丁,蒸的时候猪油渗到锅底,渗进米饭里,会更好吃哒!
吃完土豆再盛一碗米汤,这个肖老太倒没有拦着不让他盛,他盛了满满一碗。
饭多,米汤也熬的粘稠,口感顺滑,喝一口满嘴的米香。
喝完一碗又添了半碗,这清汤寡水的一粒米都没有,随便他喝。
其他人还真以为沈鱼是闹了一回,回过头冷静下来又怂回去了,所以不敢吃饭只能喝米汤,对他的那点儿关注度又弱了下去。
肖老太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收拾沈鱼,这臭小子今个儿可是让她好大的没脸。
肖老爷子一眼看出老太太想法,心里发愁,决定晚上跟她好好说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今儿沈鱼的表现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他们都养了这小子好几年了,养都养了,何苦还要在这些小地方抠抠嗖嗖,惹人家说嘴。
倒不如做的大方点儿,沈余感激他们家,别人也挑不出话来,名声也好听。
他想了想,对沈鱼说:“昨个儿你回来的晚,没来得及问,怎么就一身湿淋淋的回来了?是不是跟同学发生矛盾了?”
沈鱼垂着头,小声道:“不是,是同学摔河沟里了,我去捞她。”
然后自己一身湿的回来,被骂了一顿,没人关心他怎么这么狼狈,包括他妈,只埋怨他弄了一身脏。
错过了晚饭,也没有热水洗澡,十月下旬的天气早晚温差大,沈余半夜就开始发烧,能完完整整活下来,纯属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