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笑道:“我娘总是劝我和哥哥多学习,哥哥读书读得好,不像我,不爱看书。娘昨天还说有空让我去找哥哥请教。”
章驰其实也了解月宜,月宜倒不是不爱学习,只是也不喜欢那些功名富贵,专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阅读。
“不过安公子今天说了很多,我觉得他也挺有见识,我很佩服。”月宜客观地评价了一下,却没想到扎了章驰的心,他松了手又不说话,兀自酸涩起来。
席间徐天姿和章延也不经意间提起这件事。徐天姿并不古板,虽然嘴上总是说要把女儿嫁出去,但是学业上也不敢耽误,希望月宜能够博闻强识,不要和很多女孩子一样,脑子空空,碌碌无为,嫁了人也是被欺负的结果。“邈之,月宜是你妹妹,你若是得空也多给月宜讲讲成均馆夫子教的东西,让月宜跟着听听。”徐天姿给章驰夹了一些饭菜,讨好地说笑。
章延听着徐天姿这种小心翼翼请求的语气有些不满:“邈之,你给月宜讲讲也没什么。学到手的东西能讲出去了,这也是本事。否则以后入朝为官,什么事都讲不出来,那是怎么安邦治国?”
“知道了。”章驰薄薄的双唇吐出叁个字,然后放下碗筷,“我回房温习功课了。”临走前,他色不明地居高临下看了一眼中心人物月宜,为着她今天夸奖安公子还有点生气。
月宜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章驰却冷着脸离开了。回梦觉斋的途中,他心里却总是想起月宜的笑容,女孩子见到他都是有些羞涩的笑容,月宜也不例外,但是她的笑容透着打动人心的温暖,像糖果做的月牙,浅浅一弯,清亮纯净,又带着甜意。
这样的笑容只留给自己看一辈子该多好。
某日王靖来又来找章驰玩,两人在梦觉斋一起研读了一会儿,王靖来忽然翻出一本精致的画册,秘秘的说:“我今儿带了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章驰瞧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些什么。王靖来就喜欢和那些风流公子在一起,勾栏院没有王靖来没去过的。这类东西更不用说,他们都不知道买了多少。
王靖来翻开画册其中一页,女人身材丰满,赤身裸体此时赤身裸体,胸前傲人的双乳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把玩着。再翻到下一页,女人的乳尖被凶狠地扯起来,而她正伏在男人腿间,艳红的唇吞吐着男人粗硬的阳具。男女画的栩栩如生,再加上彩绘精致,好像是真的一般。王靖来得意地看着章驰:“这可是新出的,后头还有各式各样的,我今天送你一册如何?”
可他只是淡漠地移开视线,皱了皱眉,不置评论。
王靖来撇了撇嘴:“你眼光还挺高。”他把那画册阖上,手臂压在上头,觑着金桥等人都退下了,压低了声音和章驰说:“邈之,话说回来,你那个便宜妹妹可比这里头女人好看多了,前凸后翘,说话温温柔柔,这要是脱了衣服在床上叫两声,那可比花鹃还酥人骨头……”
他话还没说完,章驰已经一个拳头打在了王靖来脸上。
王靖来“唔”了一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章驰:“你这是做什么?”
“你他妈不就是欠揍吗?”章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阴恻恻地看着王靖来,随即把他那些画册扔在地上说,“你可别让我再听见第二次!”王靖来甚少看到章驰这般,两人从小就认识,再加上家中世交,他们的关系比旁人亲近许多。章驰素来是淡然的,好像永远都事不关己,懒懒散散的。可现在章驰有些危险的语气让他不由张口结舌,他脸上热辣辣得痛,但也是自己口无遮拦,只得讪讪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
章驰把那些画册胡乱捡起来扔在王靖来怀中,警告他说:“她是我妹妹,你再说类似的话,我饶不了你。”
王靖来心里是看不上商贾出身的徐天姿母女二人,大齐崇农抑商,虽然徐天姿在南方富甲一方,但论身份地位,到底还是不如王靖来和章驰家中,所以才一时嘴快,说出了轻贱月宜的话。他以为章驰也和他一样瞧不上,没想到章驰发了脾气。
“好好好,不说了还不成吗?”王靖来忍着怒气揉了揉脸说,“你妹妹最宝贵。在成均馆你和人打架,到了家里你又和我打架,我看你以后怎么揍你未来妹夫。”
章驰听了最后一句话默然无语,要是月宜嫁人受委屈,他肯定会上门把那个欺负妹妹的男人打一顿。但,又有什么用呢?妹妹已经嫁人了。想到月宜以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心里就难过。要是,要是嫁给他,他一定好好待她,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王靖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章驰的脑子里一会儿盘旋着画册上那些内容,夹杂着那些梦境,就好像是自己在欺辱月宜,又是羞愧又是兴奋,过一会儿又变成月宜和别的男人成亲,那个男人掀起盖头,喜悦地对上同样开心的月宜,章驰眼看着他们喝了合卺酒,床上撒着花生、桂圆,寓意早生贵子,他心里疼得仿佛是要滴出血来,却根本无能为力。
“哥,你休息了吗?”月宜轻柔的声音响起。
夜色已深,徐天姿和章延也都已经歇息,章驰正在换衣服,闻言连忙整理了一下,打开门说:“有事吗?”
月宜只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头发松散地绾起来,还有几绺青丝顽皮的在耳畔荡来荡去,文静温婉,又有一丝俏皮。她提着一个小食盒,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我瞧见你这里还没有灭灯,就来看看你,给你送些吃的。”说着压低声音叮嘱说:“别把伯父和娘吵醒,要不又要说我不早早睡觉。”
章驰本来很累,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目光碰触到月宜恬静的笑容,心尖又生出一丝湿润,点点头,让她进来:“谢谢你。”
她道声谢,这是第一次来到梦觉斋,很是拘谨。章驰的卧房不算太整齐,他不喜欢下人们天天进来打扫房间,多数都是自己规整,但显然还是乱七八糟得,尤其是几件应该换洗的衣服还堆在床头。章驰大步走过去赶紧抱走衣服掩藏起来。回眸,见月宜还是那样温巧的微笑,章驰有些不自在:“做的什么?”
她连忙点头,将食盒放到案上,移开盖子,里面是蒸好的核桃鸡蛋羹。她笑了笑婉声说:“我瞧哥哥总是学到很晚,核桃对身体好,就做了这些给你送来。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一点都没让人帮我”她把勺子递给章驰,章驰道过谢,吃了一点称赞道:“你做的很好。”知道是她亲手做的,心里更是暖融融得。
月宜缓了口气:“好吃就好,我还怕哥哥不喜欢呢。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做不同的宵夜。”
“那我这肚子就该挺起来了。”章驰打趣道,他瞥见那本书又问,“带书过来做什么?”
“想请教你一些地方,我不是很懂。夫子今天让我看这本书,明日要考我,娘就说让我来问问你。”月宜摊开书本,上头有她的簪花小楷自己,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柔美清丽,月宜写得也很是飘逸出尘。章驰夸奖了几句,月宜面上有些红润,他拉开椅子说:“你先坐,我瞧瞧。”
他也搬来一把凳子挨着坐下,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旁落座的月宜身上,她双手托着脸颊,目光垂下,侧面莹白如玉,灯下看美人,愈发动人。他不禁回忆起王靖来对月宜的评价,倒有些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