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臭的馒头下肚不禁干呕,泪眼汪汪的看着手中的发黑的馒头,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哽咽着往嘴里塞,边吃边擦拭着泪水,想着先填饱肚子再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呕真难吃。
“阿姐..”
阴暗潮湿的地牢弥漫着酸臭糜烂的味道,囚犯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冷风吹过蜷缩成一团坐在干草堆上,困意来袭,靠在墙上眯着眸子小声呢喃。
庆宴之上江葳蕤本就不容自己多言妄加议论,听到下首老臣所言虽心中一紧却也未曾多言,只得将眸光投向身边人以求他能如今日殿内所言。却闻人言将公主打人地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忽觉腰间被人摁了两下知人安抚意味便也安下心来,只朝那公主投去个略带担忧的眼。
宴席结束后少见的主动前往人寝宫求见,见了人后挥退宫婢便拜,自知自己所言之事有些无理取闹意味更是垂首不去看人,只伏在地上低声开口。
“臣妾自知所求无礼,但还是想请陛下宽宏,容臣妾去地牢瞧一瞧那南冥公主,且当是让臣妾去劝慰一下同等遭遇的苦命人。”
自揭伤疤虽有故作可怜之嫌,可自己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位公主,原因是何自己并不清楚,只当是心疼着小姑娘小小年纪遭受此等变故吧。
本以为要多费许多口舌却是意料之外得人应允,情一怔抬头看人眸带几分不解,随后又在婢子服侍下起身谢恩,临出人寝殿前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了片明黄衣角。
出了帝王寝宫上了轿撵,忽而想到什么命人去取了些松软糕点带上一同前往宫中地牢,路程较远费了些时辰才到达地方,下轿却见地牢守卫不似所说森严一时间心中疑惑添了几分,手提适合随领头侍卫进入地牢,初次瞧见阴森情景忍不住心头颤了颤有些害怕,强行压下自己情绪面上仍是端庄模样,一路无言至那公主牢房,仔细瞧来这一路守卫也是松懈,心中疑惑更添几分,略一思衬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心中萌生大胆想法却又不敢细思。
到了那公主牢房瞧着她委屈缩在牢房一角的模样心中也是有几分同情,伸手轻叩了下牢房围栏将其内小人儿注意力吸引而来,瞧着人眸子朝人露出个笑来。
“公主可还好?”
秦燕婉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沁出额头,醒来后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围栏发出吱呀的声音,闻声望去见来人是那位妃子,欣喜中带着些疑惑,见来人询问自己近来处境,不禁有些委屈的苦着脸。
白净的小脸灰扑扑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华服被褪去仅是件藕粉色衣裙,衣衫单薄,手指攥紧裙摆,眸子低垂无光,委屈的瘪着嘴,不满的小声嘟囔。
“不好,一点都不好。”
江葳蕤看着地牢中小人儿委屈着的小模样心头软了几分,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地牢阴冷脏乱之地自己且有些受不住,平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
轻叹一声命人将牢房门打开,圣谕在身那侍卫并未多言直直打开了牢门,随后便守在门边也不怕这小姑娘跑了。
心中猜想印证几分深吸口气躬身走入地牢内,在那小姑娘面前半蹲下身让人能以自己为遮挡瞧见地牢外的一切,衣裳沾了地牢内的尘土也不多去瞧,将食盒放在身边,解下肩上被婢子披上的披风给小姑娘披上,打开食盒将几碟精致点心拿了出来搁在人面前,轻笑伸出手替人将鬓边凌乱发丝别到耳后,凤目微弯噙着温柔笑意。
“饿了吧?我带了些吃食来,且先尝尝味道如何?”
秦燕婉:“娘娘对我这么好,像我阿姊一样...”
披风上还有残存的余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精致糕点入口即化,香气四溢,满嘴甜糕嚼啊嚼啊,发丝被人撩拨到耳后,往嘴里塞着糕点鼓着腮帮子朝人笑着,视线重合时有一丝错愕,捏着甜糕的手一顿,几滴温热的泪水吧嗒落在食盒上,伸手握住娘娘的手腕,恳求中带着坚定。
“我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娘娘,我想出宫,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深宫里。”
江葳蕤闻人言怔了怔,先前只是觉得这姑娘眸子动人故而每次瞧她都会将目光定格在那双灵动双眸上,却听人道阿姊忽而想起多年前自己偷跑出宫险些丧命时的一位姑娘,当时她身边似乎也带着一名用自己年纪相仿的孩童,也曾听闻那孩童唤她阿姊。
思及往事眸光微暗了些,再去瞧眼前的姑娘似是真的同那女子有几分相似,此番便再难硬下心肠驳回人的想法,贝齿咬紧下唇眸中划过犹豫挣扎,半响似是下定了决心松开唇瓣抬眸看人,取出袖中丝帕为人拭去泪珠,趁身后守卫不备取下自己髻上步摇借帕子做遮掩递到人手中。抬臂将人身子拉起就势倒入人怀中在人耳边低语。
“出了地牢向西走穿过小花园去冷宫,冷宫东南角有一处小门,进去后直走可以去宫外采购瓜果的地方,从那出宫,切勿停留。”
话落不待人回应便攥着人手握紧步摇将尖端抵在自己颈间,心一狠咬着牙擦破颈上皮肉流出些血丝来,痛呼一声眸带惊慌。
“公主你干什么!”
秦燕婉被人大胆的做法吓了一跳,步摇攥在手中,刻意与人脖颈保持距离,怕加重人的伤势,极力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做出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反身威胁着随行侍卫让开道路,一路胆战心惊的走出了地牢,威胁着身后的侍卫宫女走远些,待人群渐渐远离,便将娘娘扶到一旁的树下坐着,感激的看着人一时间说不出话语,攥紧了手中的步摇,朝着人道了谢,一心想着快点逃出去。
“秦燕婉多谢娘娘,这一别之后怕是不能再见了,但娘娘对婉儿的恩情,婉儿此生永远记得,告辞了。”
穿过小花园便是娘娘所说的冷宫,从东南角找到小门,冷宫冷清一路上也没什么宫女,顺利从那逃出了宫门,茫然失措的站在街上,国家没了自己又该上哪去呢,眼前映入一抹红色,上前向卖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串糖葫芦,带着些酸涩的甜味在口腔中,总之先找个地方休息,将簪子好生保存着,拿着玉佩去当铺换了钱,天色渐晚找了间客栈休息却久久无法入眠。
今日朝堂之上,那人眉眼竟与她的阿姊一模一样,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恐怕爱妃也不能站在我身边了,林染思绪被拉回两年前。
两年前南冥燕寻公主作为求和使者来到北辰,遇上在溪边逃跑时失足落水的荷妃,当时只是想着外出散心的燕寻只带自己数岁大小的妹妹,却义无反顾跳下小溪救上荷妃。最后体力透支在水中泡了不久,待朕带人将她们带回宫中时,燕寻不幸染上严重的风寒,可她没对任何人提起,临走前朕问她为何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她含泪说:
“陛下爱荷妃比爱臣妾更多,荷妃若是仙逝恐陛下定会伤心许久,咳咳……臣妾只求陛下不要吞并南冥,若是陛下执意,也请陛下留下臣妾的妹妹,燕婉……”
听她断断续续的叙述完,心头紧紧的,过不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燕寻便合上了眼,微微鞠上一躬,缓缓开口。
“厚葬。”
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这也是为何两年北辰从未侵犯南冥还给南冥送食送粮,可惜南冥昏君得寸进尺在北辰荒年时有意冒犯,也就怪不得朕起兵。
燕婉被压入地牢时,地牢守卫少了大半,也是方便她有机会逃脱,让爱妃去探望不知公主会不会对爱妃动手,若是如此公主可是要加上一罪的。
突然有人来报,听到公主挟持爱妃逃狱,气不打一出来,咬紧牙关一个个字从牙缝里跳出。
“摆驾,地牢。”
江葳蕤随着身后小姑娘的步子一路出了地牢,看着持刀侍卫退避开来不敢靠近的样子松了口气,接宫装宽大袖袍做遮挡暗自推着身后小姑娘快步离开。
同身后侍卫隔开些距离后稍稍放松些许,被人扶着在树下坐下弯起眸子朝人笑笑示意人快走,目送着人离开方才软下身子靠在身后树干上,这一下才发觉背上竟惊出一身冷汗。
自有记忆以来何曾做过这等大胆助人逃狱的事,这会回过劲儿来只觉腿软,指尖缩在袖袍里止不住的颤着,不自觉间苍白了一张俏脸,颈间伤口泛着疼,抬手触到一片湿润滑腻,葱白指尖沾了猩红血迹格外刺目,这般,瞧着惊惧后怕涌了上来以至自己头脑有些发晕,但不知那小姑娘究竟逃到了哪里只能尽力想些法子为她拖延些时间。
缓了缓思扶着身后树干站起,踉跄着步子离开刚刚那处隐蔽位置,寻摸着路线朝着前往地牢的必经之路上走,忽闻身后太监唱和回身看去便见帝王架撵从远处而来。
逐渐瞧见了熟悉的那人唇角勾起几分笑来,经放松下来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了下去。
“陛下...”
林染满脑子都是公主对爱妃做些危险极大的举动,全都是最坏的局面,秦燕婉!爱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全宣泄在车夫身上。
“给朕走快些!”
众人闻言皆快步而行,心中担忧万分,这步撵是个累赘,想着下令停下,自己快些向地牢走去,远处忽见一抹熟悉的倩影,见人步伐漂浮,显然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赶紧下令停下,跳下步撵飞奔到人身旁。
好在有底子,速度倒也快上旁人几分,恰好赶上人晕倒之际把人搂入怀中,靠近便立刻发现人脖子上的血痕,一道杀意滑过眼底,将人打横抱起,跨上步撵,让人坐在身上紧紧搂住,心疼的在人额上落下一吻。
“传我令,命鹿将军即刻全国搜捕秦燕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寻,你的妹妹害我最爱之人,这笔账莫怪我算的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