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乔衣坐在房间里唯一光亮处的边缘,左手撑在床上,右手慢悠悠绕着自己的发丝,及腰的长度使食指骨节上的头发形成了接近一厘米的厚度。大大的猫眼看着正前方的房门,瞳孔却无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干燥起皮的朱唇勾着显而易见的弧度,苍白的脸上隐约横纵着的几道长疤硬生生破坏了清秀甜美的长相。肥大的蓝白病服包裹着娇小的身躯,搭在床沿的小腿前后晃荡。
“哼哼哼哼哼,嘻……嘻嘻……爱丽丝的头,被砍掉了……柴郡猫挖走了她的眼睛,疯帽子带走了她的……手臂!白兔先生分到了她的腿!红皇后撕掉了…撕掉了…”
她秀气的眉毛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狠狠一拽,直接将绕着食指上的头发连根拔起,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兴奋的咧开嘴笑得露出牙龈,声音随之放大,“她的脸!!!!她的头发!!!嘻嘻……哈哈哈哈哈!!!!!”
她重重倒在床上,一手攥着头发,一手抓着自己的脸,被修剪的短短的指甲恶狠狠扣着要把它们取下来。
“哈哈哈!咳……哈哈哈!!!爱丽丝啊!!!被深爱的爱丽丝啊!!!”
马元展勾手耸肩苍白指尖抚过领口理毕黑色衬衫挽好袖口,抬臂取下衣架上白大褂穿上将纽扣逐一穿过扣眼拂去不存在灰尘,箍紧玄色领带挑起带尾缩进外衣。
抬臂舒展轻推鼻梁上黑框眼镜,双眼半眯笑容温和。室内灯光昏暗伴随窗外雨声淅沥,楼上狂躁症病人的嚎叫几不可闻。
距换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马元展温言与同事低声寒暄,笑眼听着他们发牢骚不时点头附和。大体总是些不满精部门内工作环境太差云云。直至指针划过五圈。
值班的同事睡得挺香,索性让他接着去睡。
马元展透过门窗饶有趣味观察室内患者行为举止,唇角不自觉微勾,眼如孩童观察动物园内被囚玩物。
癫狂才是人类智慧的最高显现。
深夜的精院部里静的可怕,外面枯树上乌鸦的叫声被凸显的凄厉又惊悚,从最后一间病房内传来的笑声更是让人听的心颤。
这一切是从病人金零所爱之人在她眼前跃下之后改变的吧。
承受身边人巨大歧视的她们,一直都是互相安慰互相帮助的,她们深信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支持她们的感情。结果呢?
“梁玥是同信恋啊,真没想到一个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会和一个女的在一起,也不嫌寒碜。”
“听说我们学校的金零和梁玥在搞百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两个女的啊……”
“这俩人百合真的恶心啊。”
梁玥最终选择——那日的天台上,在一个黑衣身影跳下的同时,一个少女的惨叫划破了天际,哭喊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不出所料的被送到了精病院,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关在隔离病房里接受治疗,每一夜,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到她在屋里呼喊爱人名字的声音。
“玥儿……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