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源似乎极喜欢猫,先前的惊慌无措仿佛全抛之脑后,搂着猫在怀中逗玩,笑得如孩童般天真。凤儿见状莫名心尖犯痒,脸跟着一阵微热,忙醒醒精,收起嘴角刚失控咧出一点的笑,故作清冷问他:“你喜欢猫?”
“一切带毛的活物我都喜欢。”
“毛毛虫子也算?”
胡之源脸上无邪的笑意收起半分,抿抿嘴答道:“说起来你别不信,我小时候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有次树上掉下只毛毛虫子,我都捡起来好生护着养着,当它是朋友,天天跟它说话。后来它变成蛹,又化蝶飞走,再没回来,我哭了好几日,因为唯一的朋友舍我而去。”
即便像公子那样被父亲严厉管束,他也有夫人做挚友,有姐姐做伴,这四公子究竟生在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幼时孤单至此,皇子也不会这等寂寞吧。
先不研究他这话真假,那副委屈小模样着实怜人。凤儿像孩子让玩具似的,“这猫向来不喜生人,却肯让你抱着玩,看来它喜欢你,那让它多陪你玩会儿。”
“真的吗?多谢花魁!”
一年多了,凤儿仍不习惯旁人叫她花魁,“莫叫花魁,别扭,直呼凤儿便好。”
“好的凤儿,谢谢凤儿!”
胡之源笑脸又绽,贴着猫脸又亲又蹭,更像个小孩子,凤儿忍不住又问他:“我今年四月满十七岁,敢问贵庚?”
“巧了,我也四月生人,痴长你一岁。你也别叫贵客,我也别扭,叫四公子或四哥哥都好。”
这声哥哥凤儿暂时叫不出口,“四公子何故这样躲你家人,是闯了祸还是怎么,方便跟我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胡之源只需把对锦哥儿撒的谎再复述一遍即可。他认为严格来讲这不算撒谎,不满被父皇安排和亲,跟寻常人家儿子不满父母之命娶妻有何分别。凤儿也真信了,还认真替他分析起来。
“是新娘容貌不合你意?”
“没见过,但听闻她十分貌美。”
“那是家世不够门当户对?”
“稍差一点,但不多。”
“那你为何不愿意,非要抗婚惹你父亲生气,甚至躲到蝶园来!这里再好玩也是下九流之地,出去让人看见难免被误会成流连烟花的好色之徒,让你父亲脸往哪里搁?”
脸,他那父亲做过的荒淫事还少吗,何时考虑过脸放何处?敢说他不要脸的人,九成都去阎王爷殿前当差了。
这话胡之源没法跟凤儿详说,策略片晌,揉着怀里的猫,把谎话再撒圆点。
“家中兄弟不少,大约因我母亲是妾室,且在妾室中地位也很低,所以我是最不受待见的儿子,哪怕我资质抱负都不比兄弟们差。他们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哪怕体格不好的都没落下,唯独我一直没被委以重任。我等啊等啊,只盼父亲发现我有用处的那天,谁知等来的是一场联姻,他想用我的婚事来换对家族有益的东西,这便是我的用处。”
说完他重重垂下头,静默一会儿再抬起,见凤儿不知何时挪到他面前坐着。他以为她被自己的话诓住,定会心生些许怜悯,如此一来,早先他想会一会蝶园花魁、让她关注到自己的想法便借此机会顺路实现,故意换上张苦巴巴笑脸看着她。
“我很任性是吧?”
“对,任性,不懂事,不体谅人!”
凤儿小膀一端,话说得脆生,胡之源一怔,这可不是他意料中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