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恕问:“公主殿下见过大萨都了?”南太主摇头:“听说大萨都阁下回到圣山,我让李成送去名帖,但他好像不愿见我。”忠恕问:“大萨都没说原因吗?”南太主摇头道:“李成也没能见到大萨都本尊。虽然没能拜见,大萨都阁下并没怪罪,不仅送来茶叶,还附送了许多物品,我这里一时用不了,就让李成转送给其他人。”李夫人道:“大萨都送来了奶酪、丝绸、银碗、铜刀等东西,我们实在用不上。”忠恕心里怪:大萨都送这些居家过日子的东西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南太主在这里长住?南太主笑道:“大萨都阁下肯定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忠恕道:“我一会去求见,不知他是否会见我。”这时李成进来了,看到忠恕,立刻问:“那个小孩子当大可汗了,是真的吗?”节特在萨满总坛呆过几天,与李成算是熟人,忠恕点点头:“节特当了大可汗,福特勤做了叶护,脱林和被加封北厢察,现在奉命去大唐议和。”南太主笑道:“李成,你真不简单,这些消息全是真的。”
南太主三人名义上受萨满教保护,其实是被软禁在圣山,李成为人活络,广结善缘,除了大萨都查修普这两个首脑没拿下,总坛的其他人都与他有了交情,相互往来密切,但山下的消息萨满还是封闭得很好,达洛来找南主太写信,也没多透露一句,李成只能通过片言只语零零碎碎地拼凑,然后与南太主和妻子三人反复商讨,勾勒事情的梗概,竟然被他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忠恕把福拉图争大可汗的过程简略讲了一下,李成长叹一声:“还好福特勤是女人,如果是个男儿,可怎么得了啊!”李夫人道:“大萨都也是个厉害人物。”南太主笑道:“他们是突厥最顶尖的人物,当然非同寻常,我们永远摸不透他们的棋路,坐着任他们摆布就行了,呵呵!”
李成问:“议和肯定要提到公主的,福特勤准备如何办?”忠恕道:“她说准备把公主礼送回南,现在暂由大萨都保护。”李夫人双手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阿弥陀佛!终于盼到了!”李成眉头还皱着:“福特勤还开了哪些条件?”忠恕把福拉图准备议和的底牌讲了一下,李成道:“想大唐就是打赢了也不过如此,现在不战而屈人之兵,应该是个上上策。”忠恕也是这样的想的,李夫人哭了:“感谢佛陀!感谢上天!感谢福特勤!”南太主笑道:“你谢了也谢了人,上下左右独漏了眼前。”李夫人向忠恕行礼:“感谢段公子!”忠恕惶恐还礼:“我有辱使命,害公主和你们受累,内心有愧。”南太主笑道:“天子不清楚漠北环境之险恶,让你以命犯险,不是你的错。”李夫人道:“段公子明知艰恶,还孤身前来搭救,我当时感动得想哭!”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搞得忠恕手足无措。
南太主笑问:“段公子,叶护殿下对你还有其它吩咐吧?”忠恕点了点头:“她让我随同南下。”南太主笑着问:“你怎么想呢?”忠恕迟疑一下,道:“我想守在萨满总坛。如果离得太远,怕万一有事,救援不及。”南太主还没回答,李夫人道:“突厥遭受大败,换了新可汗,圣山的附离和萨满都要南下,人心惶惶的,虽然两国议和,说不得会有意外,段公子留在这里,我们也放心。”南太主笑问:“今天是叶护殿下让你来的吧?”她竟然能猜到这些,忠恕脸一红:“是。”南太主眼睛眯了眯,笑意更浓:“她还说了什么?”忠恕有些扭捏,他和福拉图的情事,南太主已经有所察觉,但他不想隐瞒:“她还守在山下,等我回去。”南太主呵呵笑了起来:“她好像离不开你了。”忠恕的脸腾地红了,李夫人吃惊地看着忠恕:“她,你…”满脸的惊讶,连李成也睁大了眼睛,他们实在想不透这种匪夷所思的恋情。
南太主不想让忠恕过于难堪,问:“你心里拿不定主意,想听听我的意见,是吗?”忠恕点点头:“我听公主的吩咐!”南太主道:“其实你呆在叶护的身边,比留在这里对我们更好一些。她现在是国之干城,突厥命运之所系,可使我们安然回南,也可让我们瞬间化为齑粉,一生一灭,全在她一念之间,你虽不能左右她的想法,毕竟还能施加影响,比留在这里,让她因念生怨要好一些,呵呵!”她果然让忠恕回去,福拉图早料到了。南太主又道:“再说大萨都回到了总坛,他一时不会离开,有他在,这里会很安全的。”忠恕点点头,南太主又道:“我这边挺好,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再去拜望大萨都了,他如果想见你,无论你在哪里,他都会去的,如果不想见,你就是闯到他眼前也没用,不要让叶护殿下等久了,呵呵!”竟是下了逐客令,忠恕只得向她行礼告别,李成道:“我送送段公子!”
离南太主的居处远一些,李成小声问:“段公子,如果大唐不肯议和怎么办?”刚才听到两国议和的消息,李夫人喜极而泣,但李成思虑周到,觉得大唐并非一定要议和,他们离开汉地二十年,对天子李世民也不了解,吃不准他心里会怎么想。忠恕忧虑道:“应该会接受议和吧,如果再打过来,事情确实挺危险!”那时两国生死决战,南太主就是个现成的人质,天然的挡箭牌,就是福拉图不杀她泄愤,乱军之中,谁也无法保障她的安全。忠恕在上山的路上,曾经想过一个主意,现在还不能告诉李成,只是道:“如果有不好的消息,我会立刻赶回来,那时我们再议。”眼下也只能这样。
李成叹道:“大萨都不断派人送礼物给公主,他那么显赫的人物,每天要处理多少大事,怎么会为这些细碎之事操心?真是怪。”忠恕也想不通,南太主不让他去见大萨都,想问也没有机会,他想到一件事,问:“福拉图让达洛来请公主给天子写信,公主写了吗?”李成道:“写了。达洛来传达福特勤的意思,这倒在情理之中,但公主殿下反应很快,福特勤是智计丰富之人,公主怕她利用书信做文章,只是简单地用突厥文写了四句,表示自己还好,很是思念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其它没有了。”
只听到这简单几句,忠恕就觉得南太主心机太深了,一点也不亚于福拉图,她明知母亲早就死去,哥哥也只剩下了李世民独一个,还要写思念母亲和哥哥们,就是告诉看到信的人,她在这里完全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南边发生了什么,可以想见是被监禁着,过得并不好,那就意味着无论何人以她的名义送来什么讯息,皆不能相信。福拉图得到这封信,如果还想做文章,只能是自己再编造一封了。
来到山口,那个高瘦萨满还在做法,忠恕问:“李大侠认得这人吗?”李成道:“他就是你上次提到的罗磨业,是萨满秧雅河使者。”忠恕道:“他的轻功很厉害的。”李成道:“我没见识过,不过看他的身形,轻功绝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