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顶,看到一个萨满使者在山口处祭祀做法,靠近萨满居处,又看到共节在西方设坛做法事,两场法事同时进行,看来萨满教中出了大事,或者预感到要出大事,必须持续不断地请示天意,萨满是突厥的支柱,现在突厥帝国摇摇晃晃,萨满教肯定吃重。『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忠恕先去见南太主,南太主还是老样子,坐在案后看书,李成夫妇侍立左右,房中多了一套卧具,估计是李夫人搬了进来与南太主同住。见到忠恕,南太主露出笑容,放下书,示意他坐下:“段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这本《因缘经》刚读完一遍,细一回想,有许多看似明明白白的话很令人费解,正想请你指教,可巧你就回来了。”忠恕道:“福特勤让我来看望公主,顺便把节特带回营地。”福拉图让他来带节特,只是顺便提到了南太主。南太主笑道:“谢谢福特勤的关心,回去转达我的忧念,愿她多保重。”
李成问:“要把节特带到什么地方?”忠恕道:“带到谷外的营地,致单大人吩咐的。”李成问:“山下的情势如何了?”看来他整天缠着查修普,也没得到想要的讯息,忠恕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加上昙会的推测详细讲了一遍。南太主脸色平淡,李成则有些急切:“忠恕,你说谁会继任大可汗?大唐会进军漠北吗?”忠恕道:“大可汗的事我无法推测,但我觉得天子必定会命令进军漠北,时间不会太久。”李成忧色满脸,大唐如果打到圣山,那就是他们最危急的时刻,无论谁当大可汗,都会把南太主当成一面挡箭牌,突厥人可能为祭祀、为提振军心、为报复、因失败而恼羞成怒等无数原因伤害她,老可敦反成最不重要的了。
如果突厥以南太主为要挟,天子李世民会如何做?忠恕心里隐约有答案,李世民谈到突厥时的愤恨让他终生难忘,突厥加之于李世民的羞辱,让他恨不得把所有突厥人食肉寝皮,为此可以不计代价,在玄武门之变中,他已经杀了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十个亲侄子,绝不会因为一个自小遗弃的妹妹而放过突厥,但这话,绝对不能讲给南太主。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真是危机重重,忠恕因为自己没能把她救出去,致使她落入今日之因局,心中感到无限愧疚,李成显然也明白他们的处境,忧形于色。南太主却笑道:“你们讲完了?那请问段公子,为什么《因缘经》第二章讲‘是诸王等,各礼三拜’,而在第四章中,天尊却说出家有四义?”
忠恕只是按照天风的嘱咐,把《出家因缘经》背得烂熟,对其中经义可说从没深思过,上次在福拉图的大营,南太主说经文直白易懂,给他讲解了自己的心得,他当时听懂了,但也是只知其一,不解其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为什么天风要让他牢记这本经义呢?掌教慎重交待这话必有深意,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代州之时,陆变化、吉文操、杜百年就在身边,也没想过向他们请教,自下山之后,他沉溺于连绵不断的格斗、拼杀、任务、职责,朝阳宫的一切已恍如隔世,在这危急时刻,生死难料之际,南太主忽然又提到《因缘经》的含义,他扪心自问,在山修道与下山从军,到底有何分别?阿波大寺藏经阁里的青年与福拉图口中的魔鬼,哪一个才是自己呢?
南太主见忠恕陷入迷惘,微微一笑:“我偶有窥探奥义,只是不敢在段公子大德面前卖弄。”忠恕向她靠近一些:“公主,掌教真人特意叮嘱我牢记此经,但我孤陋愚钝,从没深究,可说全无心得,请公主为我指点开悟。”南太主道:“段公子从军之后事务繁忙,掌教真人必定早料到的,他命你牢记,意思在常修,但你分身乏术,哪有机遇常修呢?”忠恕苦笑道:“我不是没时间,只是很懒惰。”南太主忽然道:“我忽有一念头,听李成说贵派武功名称全由这本经中取来,中有一路刀法,名叫出家,创制这门武学的祖师是得道的高人,他为什么把杀人与修行联结在一起呢?难道它们是相通的吗?”忠恕苦笑道:“读经与杀人同样痛苦。”南太主笑了起来:“我不通武学,但见识过公子出入化的刀法,公子舞刀时,色平静脸光圣洁,与那些狰狞的突厥人大不相同,也许这就是读经之效吧。”大道之理,往往看似简单,但纵使你穷尽一生也难体透,南太主看到的也只是表象,忠恕心道:等南太主的事了,应该回阿波大寺了,有太多的问题要向道长们请教。
南太主与忠恕聊着,不知不觉天就暗了,有萨满送来饮食,南太主笑道:“段公子,如果不嫌粗陋,就将就着吃点吧。”二人边吃边聊,李成夫妇二人在旁边侍立,南太主习惯了,而忠恕一直把李成当长辈,觉得有些歉然。饭后又聊了一会,忠恕就去见查修普,他要带走节特,必须取得查修普的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