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拉图怪地看着他:“栽赃?栽什么赃?”康兴也色道:“我根本不知有这个山洞,此洞并非我教财产,这些东西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置的。”福拉图一笑:“当然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难不成仙吹来这么个洞,洞里长出这些东西来?你别说,我也算开了眼界,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的山洞,这里至少能容纳三四百人吧?如果都是像您这样的高手,足当五千附离。大麻葛,这个洞如此隐秘,连你也不知道,你说会是何人开凿?”康兴也色汗如雨下:“特勤殿下,这个洞像是个天然的石洞,只是…”福拉图走到洞厅中央的祭坛旁,伸手摸了摸中间的灰泥:“今天走得有点累了,努失毕,找个地方坐一会。”周围没其它可坐的地方,福拉图一指祭坛,努失毕把毡垫铺在坛面上,福拉图往上一坐,学着石头上的像,竖起左掌执礼,笑道:“大麻葛,这里不会突然冒出火焰把我活祭了吧?据说你们祆教有这种传说。”
康兴也色色惊恐,在祆教圣坛之下突然冒出这么个秘的山洞,洞中又有这许多东西,实让他百口莫辩,他可以推说不知道有山洞,但那些新鲜食物,那些兵刃,那斗战轧荤山的刻像,当然全是祆教的东西,在突厥祭坛近侧挖这么大的屯兵洞,蓄积这么多兵器、这么多战备物资,说不是为了叛乱谁又会相信?这其中有太多疑点,但任他见多阅广,学识渊博,机变多谋,也理不清眼前的事情,他的脑袋涨得像斗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脱清隐兵叛乱的嫌疑!福拉图的残暴狠毒他知之甚清,如果让这个恶魔认定祆教意图兴兵谋反,立有杀身之祸。他刚才还占尽优势,眼看就要告倒查修普,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
康兴也色扑通一声伏倒在地上,痛哭道:“特勤殿下,我纵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眼前的一切,但我对突厥,对大可汗,对老可敦,对您都是绝对地忠诚,此心唯天可表,光明可为我证明。我追随突厥大可汗二十多年,操办了无数法事,为大可汗清除了上千的敌人,身上受的伤数以十计,流的血可达百升,我的命已经交给突厥,大可汗给了我无尽的尊荣,我怎么可能对大可汗不忠呢?”康兴也色拍着地边哭边说,他倒真是为颉利出力不少,自己说着都感动了,福拉图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才轻声道:“你确实为突厥尽了不少力,突厥也给你无上的荣宠,可以说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了,在世间你已经一无所求。”康兴也色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可汗和老可敦的恩宠让我感激万分,纵使为他们死上一百次我都心甘情愿。”福拉图笑道:“呵呵,我相信你确有此心。噢,对了,我听说你们祆教祭司更看重死后的去处,个个都想升入天堂,无论在世间如何作恶,只要过一过火,或者有光明接引,或者有大祭司大麻葛接引,人人都能升入天堂,这是真的吗?”
康兴也色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教义中只说如果得光明或者光明的使者接引方能升入天堂,可没说大祭司有这力,他猛地想到老可敦要南太主活殉的事,道:“教义中说只有光明和他的使者能接引凡人升入天堂。”福拉图点点头:“原来真有此说,光明只有一个,又高高在上,自然忙不过来,我估计接引的事,都是光明使者们在做。”康兴也色心中暗道:这魔鬼根本没有念,光明法力无边,接引人只是一动念而已,哪需像凡人一样动手动腿,劳心劳力?但嘴上还得顺应:“我教经典中确有大量使者接引的事证。”福拉图噢了一声,好地盯着康兴也色,左看右看,康兴也色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福拉图站起身来,又凑近康兴也色看了好一会,突地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指着康兴也色道:“大麻葛,你以一己之力为突厥做出那么多的贡献,救度那么多的信徒,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还能全得性命,肯定有光明在全力庇护,我百分之一百肯定,你就是光明的使者,不然哪来如此忠心,如此迹!”康兴也色心念猛转:这个魔鬼是何用意?难道是想让我承认自己是光明使者?为什么要让我做光明使者,难道是为了接引某人进入天堂?他猜不透福拉图的用意,又不敢公然反驳,只得含混道:“直至现在我还蒙在鼓里,请殿下为我点拨。”
福拉图微微笑道:“我这凡人焉能为圣者点拨!我越看越觉得大麻葛相貌不俗,头顶好似放有光。呵呵,刚才我还动了妄念,误会你拥用这些物资的意图,现在才知我大错,凡人会谋反,仙自然无此邪念。”她嘴里说不敢为康兴也色点拨,其实已经把话挑明。康兴也色心道这魔鬼摆明了是要逼自己承认是光明使者,不然就要扣上谋反的罪名,有心不认,但又实在无法洗脱嫌疑,干脆先顺着这魔鬼的意思应承下来,应付了现在再说将来,于是嗫嗫道:“也许我是使者,只是人的双眼看不到自己全身。”福拉图眼睛一亮:“您开悟了?是使者会有迹的,那可不能乱说。”康兴也色只得胡诌道:“母亲生我之时,红光充满了房间,一个仙人抱着我放入她的怀中;我三个月就会说话,十岁就熟读经典;数十年来,无论有多少奸人害我,纵使利刃加身,也伤不到我…”这些都是祆教启蒙的迹,他儿时就倒背如流,常常用来启迪教徒,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