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前院响起三声法鼓,接着就听到脚步声,忠恕抬头望望星空,已经是子夜时分,估计是武显扬到了。脚步声移到大殿前停了下来,因为在屋顶,忠恕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人,只听有人用胡语高声吆喝了几句,像是唱诵,又像是念咒,然后就看见一队人向祭坛走去,为首的是四个身穿白袍手捧祭品的胡人,四人身后,是一个头戴高高尖顶白帽,身着宽大白袍的胡人,那胡人留着浓密的连鬓短胡,左手持一段树枝,右手持着权杖,像是主祭的祭司。紧接着有两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空手跟在祭司身后,忠恕大惊,怀疑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人身形高大,腰杆笔挺,穿着汉装便服,那是武显扬,他身边是个穿着白色布袍的女子,高高个子,身型婀娜,束着长发,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宝珠。忠恕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宝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和武显扬一起祭祀武夫人,和武显扬是什么关系?
献祭品的胡人走上祭坛,后面的人都显露出来,忠恕看到在武显扬身后还站着一排人,中间的汉装男子就是在十里集与武显扬并马而驰的人,估计是武显扬身边的重要人物,另有三个年青胡人,还有一人披散着头发,像是突厥人。
最先的四个胡人把祭品摆在案上,然后分立在祭坛的两边,祭品很是简单,香炉的左边是一匹白布和一根短木棒,右边则是两个盘子,一个好似盛着小麦,另一盘中摆着白色的块状物,像是奶酪,与中原的祭品相比显得简单至极,和武显扬的身份极不匹配。中原汉人的祭品多是往者在它界要用到的东西,衣食住行,罗列唯恐不周,富豪人家往往极尽奢侈,用活物祭祀,鸡牛犬马应有尽有,过去的诸侯与皇帝更是把兵马奴仆、大臣将军、后宫嫔妃,甚至亲生儿子用于祭祀,直到隋文帝开国,以人活祭才被禁止。祆教祭品这样简单,估计他们的葬仪并不复杂,也不甚隆重,老可敦想用南太主活祭,可能并非依从祆教教义,而是受了胡人祭司的蛊惑。
那主祭司上得台来,朝着圣火拜行祆礼,然后右手举着权杖,左手摇晃着树枝,嘴里大声唱诵着,围着圣火走了三圈,把树枝投入火中,再行一大礼,转身下了祭坛,那奉上祭品的四个胡人连同两个圣火护卫一块跟了下来。
那祭司走到在台下恭候的武显扬面前,摘掉帽子,躬身行了一礼,忠恕听到他用汉话说:“师父,该您奉祭了。”武显扬拍了拍他的手臂,迈步走上台去,宝珠侧后半步,跟着武显扬一起上台。忠恕心里更加疑惑:宝珠身着白衣,也没带法器,明显不是以萨满教乌兰身份上台的,武夫人是祆教徒,她的忌日在昨天,今天是武显扬和不在教的家属奉祭的日子,宝珠到底与武夫人什么关系?她一个突厥人,怎么与武显扬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