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领托这时看酒下得差不多了,福拉图和她的侍卫们都有了酒意,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把这妖女灌醉了砍掉,嫁祸给她的护卫,就说他们喝多了内哄,无意中杀了主人,转念又想:颉利对这妖女很是宠爱,一定会彻查,万一走露了风声,灭族之祸立至。右领托心思动来动去,无意间眼与达洛一碰,不禁悚然而惊,他是酒中豪杰,一眼就看出达洛毫无酒意,听说此人是大萨都的儿子,武功高强,为人机警,幸好自己没动手,如果被他看出破绽,只怕当场就会丧命。右领托息了动刀的念头,一直陪福拉图等人喝到天黑,又给附离们安排了住宿,这才精疲力竭地找个地方睡下。
当晚忠恕和几个附离在一个毡帐里将就了一晚,达洛和歌罗丹则一前一后,亲自守在福拉图的毡帐外。第二天一早,福拉图提出告别,右领托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把她们送出十里,然后回到自己的营地开始布置迁徙。
忠恕与达洛和歌罗丹一起,骑马跟在福拉图的后面,正走之间,忽听前边的福拉图问道:“达洛,昨天晚上可发现有什么异常?”达洛道:“一切正常!”福拉图道:“你太过精明,又不擅长掩饰,坏了我的大事。”达洛不明白,看了歌罗丹一眼,歌罗丹也摇头,二人不知福拉图此行到底安排了什么大事,忠恕突然道:“特勤故意折腾右领托,想逼他造反。”达洛疑惑地看着他,福拉图回头瞥了忠恕一眼:“道士,你怎么这样认为?”忠恕道:“昨天特勤指责的,其实是突厥部落的通病,何况既便右领托犯有大错,他也是突厥大可汗的旧臣,有过战功,你收了他的牧场,又故意折辱他,表现得太违常理,不像你平素的为人,显然想逼他造反。但原因我不清楚,或者是想收回牧场,或者早就认定他不忠。”达洛当然不信忠恕的解释,他望向福拉图,一看她冰冷的眼,就知道忠恕说对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福拉图冷冷地道:“道士,我平素为人处事你知道得很清楚啊!”忠恕知道她误会自己潜伏突厥打探消息,早就对她有所了解,道:“我四天前才知道你是福特勤。”福拉图噢了一声:“那是你有识人之明了?”忠恕道:“我阅历不多,只是靠感觉这样认为。”福拉图不说话了,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这次来右领托部落的目的,连致单大人都不知道,这个道士竟然猜到了我的心思,那还有什么看不穿的?看来是个厉害人物,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必是个大大的祸患,致单大人说得对,应该早点杀掉此人,不知何故达洛时常有意维护他,当着达洛的面不好杀他,回到营地,找个机会把达洛支开,悄悄把他砍了。
达洛此时则一头汗水,回想昨天的场景,不能不心惊,福拉图没和自己讲过此行的意图,也不会向歌罗丹等人透露,她还故意让自己和歌罗丹喝酒迷惑右领托,自是料定二人会忠于职守,不会喝醉,现在回忆右领托当时的情,他必定动过杀心,如果真有事变,自己和歌罗丹当然可保福特勤无恙,但随行的二十个侍卫一个个醉倒在地,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右领托部落如果被诛杀,距离大可汗牙帐最近的草原就空了出来,又可以赏给另外的人,以二十个近卫之士换一片肥美的草原,颉利大可汗可能会这样想,但福特勤绝不会为此诛杀自己的族人,可能真如忠恕所说那样另有原因,看来自己对福特勤的了解,还不如忠恕这个汉人俘虏,实在惭愧。
福拉图一行一直奔向东南,天色将晚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营帐,营帐前面有不少骑兵巡逻,周围并没有牧人牧群,看来此处不是部落的营地,而是突厥军队的大营。斥候看到福拉图的旗帜,吹响了号角,忠恕现在对突厥人的鼓号之声,特别是军号了解甚清,知道这是通知仪仗列队的号声。不一会,一队骑士旋风一般从大营刮了过来,当先一人身形很是魁梧,福拉图欢叫着迎上前去,到得近前,那骑士高呼着跳下马,跑到福拉图的跟前,抱住腰把她扯下马来,搂住脖子亲吻脸颊,福拉图咯咯娇笑:“婆毕,你又没刮胡子!真扎啊!”那婆毕大笑几声,双手捧着她的脸,又狠狠亲了几下才放开,道:“福拉图,你终于想我了。”福拉图笑道:“是啊,二十天没见了,我来视察你的军营。”婆毕哈哈大笑:“我高兴得很,随便看。”这时达洛等人已经来到近前,达洛和歌罗丹跳下马来,婆毕迎上前去,笑着与达洛二人拥抱。忠恕见婆毕的眼睛又阔又长,与福拉图有些相像,黝黑的脸庞则与颉利可汗几乎一个模样,就知道他是颉利可汗的儿子,心想:婆毕与福拉图如此亲密,不会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吧,这反差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