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葛继续道:“我们躲在这里是很隐秘的事,只有史国商队知道,一旦被突厥人发现,绝对会屠尽我们,我就怪澳得根多事,可他信誓旦旦向我保证,拉铁绝对可靠,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打宝石的主意。商人有商人的道德,只要他不出手伤人,我就不去管。那拉铁一直喃喃自语,说不应该买蛇珠,现在应了诅咒,儿子死了,没脸回国见妻子,干脆吊死得了。澳得根日夜陪着他,把他哄得晕呼呼的,最后也不管是否亏本,拿了一袋子金币,留下宝石就走了。澳得根也不敢带着宝石,就把它留在我们营地,约好日子来取,这才去参加可汗会兵。”
忠恕心道拉铁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宝石的诅咒而发疯的,那又是因为什么?这些事情恐怕已经找不到原因,突厥有人盯着宝石,要不要阻止宋念臣他们交易呢?他心里犹豫不定。
老麻葛看了看忠恕,道:“如果阁下不能阻止你的朋友买进蛇珠,就请您离他们远一些,那些炫目的珍宝一定被魔鬼诅咒过,如果没有光明的祝福,它的主人是要被祸的。”忠恕虽在道观长大,却根本不信诅咒福报这些话,世上流传的所谓诅咒,无非是因宝石太过招眼,引起别人的觊觎,奸小之人就使尽阴谋手段来夺取,因此生出许多事端。他不好当面拂违别人的好意,谢了老麻葛,道:“我一定小心。”
等忠恕和老麻葛回到毡帐,一看在场所有人都是笑意满脸,就知道他们的交易达成了,虞大宏笑得最是灿烂,脸都有点歪了,看来那颗鸽血红不仅是真的,而且品质还超出他的想象。
离开山谷,澳得根领头返回商队营地,老麻葛执意相送,直送出谷口三十多里才依依告别。按照交易的规矩,宝石现在应该还在澳得根身上,怀疑一切是商人的天性,宋念臣对澳得根的疑心虽然减轻不少,但还始终保持着戒备。
澳得根与宋念臣回程走在一起,与老麻葛分别不久,宋念臣就想单独询问忠恕,但澳得根一直粘着他,始终不得机会,一直到晚上进了毡帐,忠恕这才把老麻葛的话悄悄告诉了宋念臣三人,三人听完都陷入深思。安伽蓝首先道:“这个蛇珠既然被诅咒过,咱们还是放弃吧,最多赔他们点违约金,总比被恶魔缠身强。”虞大宏看看宋念臣,道:“柜头,我知道您不信这些,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多谶言传着传着就成真了。”宋念臣问:“两位宝头的意思是放弃?”虞大宏不直接回答:“柜头,这颗蛇珠太震撼了,像话一般,真应了那句话:一颗红色,就像凝固的火焰,展现天地万物之优美。它已经深刻在我脑海,一辈子都会清晰,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安伽蓝也道:“祆教有一句教义:只有智慧的价值超过宝石。看见这颗蛇珠,我的智慧已经被它吸走了,只有柜头您才能定夺。”宋念臣和这两个胡人长期相处,深知他们的秉性,一听说被诅咒过,他们看见宝石时的狂喜与占有愿望消退了,但又怕让他们赔出全部违约金,就想让宋念臣拍板接下宝石,独担诅咒,那么出手后的利润,他们也能分一杯羹,如果诅咒成真,就应在宋念臣身上,所以就推着让宋念臣定夺。宋念臣能在这艰险万分的商路上行走二十年,自有他的绝活,哪是轻易就被套住的!他不说退也不说接,轻轻道:“睡吧,明天还得赶路。”虞大宏还想说些什么,但宋念臣很快就打起了鼾声。
回程没有再走原路,澳得根带着走了一条新路,一行人一直在沙漠、戈壁与草原的边缘行走,比来时轻松多了,每天都能找到补水的地方,远处草原上不时出现星星点点的毡帐,看来突厥西部并非全是荒漠戈壁,只是这里的草原比之于都斤山脚下显得狭窄而贫瘠,容纳不了大的牧群,澳得根有意在来时走最艰难的路途,可能是想给宋念臣等人以震撼,以提高宝石的价格。忠恕一直观察着沿路的情况,去金山的那条路,无水无草无人居,根本不适宜大军行走,必须避免误入其中,即便是回程经过的荒漠草地,小队轻骑带足水粮,也许可以在两天内穿过,如果是大军出征,有辎重和器械,费时至少增加三倍,如果地形不熟走错了路,再遇到风雪,就有可能被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