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自己人的遗体整理到马上,开始返回城里,庭芳从忠恕肩上抬起头来,低声道:“谢谢段师兄!”忠恕松开她的手,轻声道:“咱们也走吧!”庭芳点点头,周进、周保库带了两个人还在等她,庭芳问周保库:“四叔,您的伤?”周保库道:“没伤到骨头,不用休养。”庭芳道:“那就好。二位叔叔,您们看着我从小长大,就像我的亲叔叔,我爹爹的后事,就拜托您二位全权主持了。”周进道:“放心吧孩子,我们一定把大哥身后事办好,大哥在,我们都听大哥的,大哥走了,我们都听你的。周家的人一条心,誓要报此血仇!”庭芳向二人施了一礼:“多谢二位叔叔!”周进二人忙扶住她,庭芳又道:“二位叔叔,爹爹说突厥要袭击周塞,您们当时都听到了。”周进道:“孩子,你爹爹既然这样说,肯定是不会错的,很可能就在当下,咱们回城之后立刻通知乡亲们,把人劝进城里,做好守城准备。”庭芳道:“这事太过重大,盼望二位叔叔和我一起承担。”
忠恕见庭芳遭逢大变痛失亲人,刚从巨悲中缓一口气,即刻就冷静吩咐周家人,安排守城事情,心想:她确实长大了,比我能干多了。
庭芳和忠恕、周进等人骑马回到周塞,离得好远就听到城门处一片哀哭声。周家世代在此聚族居住,是一方豪强,历代掌事之人皆气度恢宏,带领大家筑城修塞,练兵自保,在乱世中保一方平安,四下里投靠到周塞的百姓数不胜数。到了周典一这一代,周塞的名声更为响亮,周典一为人谦逊,处事公平,特别是他亲自带领周塞人修了新城,又开荒垦田,使大家过得非常富足,深得周围百姓的爱戴。今天跟随周典一出城的十几个人,只有周保库和另外两人保得性命,周典一和他倚重的刘汉道等人尽皆战死,听说他遇难,当地人宛如遭遇晴天霹雳,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无不失声痛哭,运遗体的马队被乡亲拦在城边进不了门。忠恕见刘胜伏在刘汉道的遗体上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捶地,嘴里不停地骂着突厥,他自幼父母双亡,由伯父刘汉道抚养长大,此刻见伯父惨死,痛得几乎昏过去。
庭芳对周进道:“麻烦三叔把所有遗体都运到大院。”大院指的就是她家,她要把所有的遇难者和父亲的丧事一块办了。周进听从吩咐,命人分开道路,指挥队伍把遗体运进周家大院,众人涌进去痛哭哀悼。庭芳对周保库道:“四叔,您先去包扎一下,就在厢房养养,一会人来了再请你来商量。”周保库受了伤,此刻已经支持不住,眼睛都睁不开了,道:“我睡一会就行,有事就叫我。”然后出去了。庭芳对周进道:“三叔,一会城里几位长辈都会来,还有四位乡保,麻烦您把他们带到后堂,请您现在就派人通知周围十村八镇的当家人,请他们过来。”她此刻已经接下父亲的家业,承担他担负的责任。
周进出去布置,后堂只剩下忠恕和庭芳两人,庭芳呆呆地站立着,忠恕看着这个顷刻间接下重任的女孩,心里无比痛惜,刚才她还镇定自若地吩咐周进,此刻却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般无助,他拙于言辞,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抓住她的手,红着眼看着她,庭芳终于支撑不住,依着他的肩膀哭起来,眼泪把他的肩头浸湿一片。忠恕左手轻抚着庭芳,陪她落泪,前院号啕一片,后堂两人依偎着静静流泪。
到了后半夜,卢姓、王姓的当家人先到了,除了周典一的族人,周塞城里刘姓、卢姓和王姓这三姓族人最多,刘姓的族长是遇难的刘道汉,王姓族长叫王同术,卢姓的族长叫卢嘉胜。除了崔家谷的崔老九,周围十村八镇的乡正也随后到了。周典一就是接到崔老九的报信才带人中了埋伏,他必定与突厥人有勾结,此刻早已经逃了。四个挎刀的年轻壮汉最后来到,他们是周塞乡兵的领队,就是所谓的四乡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