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心里震惊非常,独孤兄弟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中原现在还流传着他们的故事,想不到一个是自己的师长,另一个竟然是位将军。法言向候君集抱拳还礼:“候将军大名威镇四海,久仰!贫道法言,是阿波大寺的监院,这二位是我师弟陆变化、吉文操,这位是我师侄贺兰,这两位是弊寺居士秦有太和段忠恕。”候君集和独孤士极都是一愕,这几位都是寺里的出家人,怎么没有剃度?看着不像啊。法言补充了一句:“阿波大寺在中原被称为朝阳宫。”天风已经颁布教令,对外使用朝阳宫的名号,但年久成习,法言身为监院也不适应,依然称阿波大寺。这句话的震撼力太大,不仅候君集、独孤士极,连那两个守卫也耸然动容,虽然这些年朝阳宫封山,很少有门人在中原行走,但过去的威名如晴天巨雷,少有不知的。
候君集抱了抱拳,对法言道:“看来话要扯长了,只怕一天半宿说不完,独孤老大,你的师弟带着我们在城里转悠半天了,肚子还饿着,先给搞点吃的吧,咱们边吃边聊。”陆变化笑着接话:“一场误会,我还以为遇到了敌家,吓得不敢回来。”他转向老秦道:“老秦,去外面给将军们准备食物,要丰盛点。”候君集一拦手:“且住且住!我大意了。你们是出家人,吃得太素,史良,你去,顺便给各位道长带点素食。”陆变化道:“各位将军自便,我们自己备有。”候君集也不客气,一挥手,史良出去了。
法言请候君集和弟弟上炕坐下,候君集二人盘坐在坑的左面,于大春坐在他们身后,法言盘坐在右面炕上,陆变化和吉文操则立在他的身侧,他们两个与法言虽然职事上有高低,但素常平等相处毫不见外,今天当着外人,还需讲究处事的规矩,贺兰和老秦、忠恕站得更靠后一些。不一会,史良和一个青衣军官带着一大包牛羊肉和一坛烧酒回来了,候君集向法言谦让一下,法言说自己已经吃过,那四人也不客气,立刻大吃起来。
法言见士极左手持一块肉骨头,右手端着一碗酒,大嚼猛喝,与过去那个文雅俊秀的二弟判若两人,不禁心生感慨,他对老秦道:“老秦,这儿没你们的事,你带贺兰和忠恕去休息吧。”老秦刚要走,候君集拿着骨头的手一指忠恕:“这个小哥留下。”老秦等人都是一愕,不知怎么回事,士极道:“大哥,一会再解释。”法言点点头,向老秦使个眼色,老秦这才犹犹疑疑地带着贺兰去侧房,忠恕看着候君集和独孤士极,不知他们为何要让自己留下。
候君集四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一大包骨肉吃个净光,一坛酒也喝得见了底,于大春递过一条手巾,候君集和士极分别擦了擦嘴,再递还于大春。候君集打了个酒嗝,对法言道:“独孤老大,让你们见笑了。领兵的人都这样,行坐起卧都讲究一个快字,吃饭得抢,吃了这顿不知下顿在哪里,抓住什么都得往嘴里塞。”法言微笑道:“军人以命守土,可以想象平素之艰苦。”候君集对独孤士极道:“士极,你们兄弟几十年不见,要细说从头怕得个把月,但我们明天一早必须离开,李元帅的命令不能不遵从。你和老大长话短说,我在一旁给你压压情绪,你们该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当我和这两位道长不在场。”他这强硬的军中作风让法言、陆变化和吉文操三人感到非常惊,都觉得这个将军性格直爽,做事朗利,粗豪中见真性情。独孤士极笑道:“候大哥,我刚才一直想哭,现在让你一说,真哭不出来了。”他转向法言道:“大哥,我先把这几年的行踪给您禀报一下。”
原来独孤天极在扬州打死杨仪之后不知所踪,杨素抓他不着,带兵围了其父独孤端的府第,逼着交人,其时杨素如日中天,天子杨广也偏向他,独孤端无奈,就打开府门让杨素搜查了三遍,杨素抓不到人焉会罢休,三天两头上门索要凶手,独孤端羞怒交集,一病不起,一年后就离世了,兄弟二人的母亲高氏本就体弱,受此惊吓,不久也走了。士极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法言修行几十年,依然难忍激动,听说父母受自己这般牵累,心中痛楚无以复加,直想抱着士极放声大哭,他闭上眼睛,运气让心情平复一些。忠恕见这兄弟二人如此痛楚,眼角有些湿润。
士极等大哥平静一些,这才接着讲下去。父母去世之后,他一直在江湖上漂泊,后来接到好友段举的书信,就去太原投靠李渊父子,正遇上武显扬杀害段举,他救了段举的儿子,被许逊追杀,又被李靖救下,和李靖夫妇一起击走武显扬,保住了晋阳城,从此随着李靖一路征战,屡立功勋,现任大唐骠骑府府正。当他说到救下段举的儿子时,法言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忠恕,忠恕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