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后面那人已经追近士极马后一丈,他纵身而起,双手成爪向士极背上抓去。不待李靖动手,虬髯客自马上飞身纵出,挥掌向那人的头顶击去,那人感到劲风扑面,不及攻击士极,反掌向虬髯客迎去,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各自后跃一丈,凝目对视,虬髯客刚才一掌已使了八分力,双掌相交,那人一步也没多退。众人这才看清追赶之人的面目,只见他满脸英气,一身青衫,头上束着道髻,年龄看着比士极还小一些。这人如此年轻,竟然有这等好功力,很是让人惊讶,士极勒转马头,大喊:“他是武显扬!他杀了段举!”
李靖三人大惊,这半年来他们经常听人提起武显扬,知道他来自祁连山朝阳宫,身手不凡,下山后到太原投奔了李渊,想不到他如此年轻,还杀了段举。士极指着那人:“他勾结突厥,被段举发现,就杀了段举满门,又栽赃嫁祸,抄了段举的家。”李靖与段举情谊深厚,听到他命丧此人之手,悲愤异常,跳下马走到近前,抱拳一礼道:“原来是朝阳宫武大侠,在下李靖有礼。”对着敌人,他也不失礼数。
那人抱拳还礼:“久闻李药师大名!在下许逊,已非朝阳宫人。”李靖一怔,许逊的名字他也听说过,原来此人并非武显扬,而是他的师弟,有传言说武显扬等人是叛出朝阳宫,许逊说他已非朝阳宫人,看来传言不虚。许逊一指士极:“段举被唐公委以重任,没想到他竟然勾结突厥,意图偷袭晋阳,已经被李都督斩首。此人深夜潜入段府,明显是同伙的贼人,在下奉守备武师兄的命令,擒拿他归案。”
士极大骂:“放屁!你们私通突厥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哪能任由你信口雌黄!”说完从怀中掏出那张羊皮扬了扬。许逊道:“突厥与段举的来往书信已放在李都督案头,他自己和身边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方才伏诛,你再编造一封书信,岂不可笑!如有真凭实据,也可拿到李都督面前对质。”
虬髯客接过士极手中的羊皮,看了一眼,道:“这是突厥大可汗给武显扬和许逊的委任状,用粟特胡文写的。任命武显扬为定杨可汗,许逊为定广都督。”在创制自己的文字之前,突厥多使用粟特胡文,后来用粟特字母创立了自己的文字,但推用不广,突厥贵族依旧修习粟特胡文。大可汗通谕全境的布告用突厥文书写,发给贵族的诰令都用胡文,虬髯客的师父伊叙奴是西域胡人,以故他识得胡文。
说段举私通突厥,那是天大的笑话!李靖此时已经从悲愤中冷静下来,武显扬师兄弟暗通突厥,段举被杀,李元吉此时必定非常危险,武显扬随时可取他性命,把城池献给突厥人,必须尽快赶到晋阳,清除武显扬。武显扬杀了段举,坐上守备的位置,手里掌握不少军兵,他武功高强,据说身边还有不少朝阳宫的门人,极不易斗,为今之计,先要生擒许逊,手中握住筹码再进城见机行事。
李靖向许逊拱了拱手,道:“原来对面是定广大都督,在下失敬了。”许逊抵死不认:“我们何德何能,突厥大可汗要加封我等?在下自小出家,大字不识几个,武师兄也不懂什么突厥文胡文,突厥人写这个委任状给谁看?”虬髯客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在下不懂装懂,胡译一通喽?”许逊道:“是与不是,在下不敢定论,不如我们回到晋阳,在李都督面前辩个明白。”虬髯客笑了起来:“你这么急着拉我们去晋阳,是想让你师兄收拾了我们,对吧?晋阳我们是必定要去的,只是你不能就这样走去。”说完他跨前一步向许逊拱了拱手,许逊虽然年轻,但功力确实不凡,虬髯客收起轻视之心,提足功力准备动手。
许逊暗暗着急,他刚才与虬髯客对了一掌,右臂隐隐发颤,知道非此人之敌,李靖名头还高于虬髯客,肯定更不好对付,只盼着拖得一阵子,武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听到啸声赶过来查看,但看虬髯客立马就要上来动手,暗道此时面子已不重要,只有依仗自己的上乘轻功摆脱他们,只要靠近晋阳,就会有人接应,那时就不怕他们了。他下定决心,不待虬髯客出手,右脚一拧就想拔身,李靖早知他心意,身形一闪就移到他身后,封死他退路,身法比他快上许多,许逊无奈,只得反身硬接虬髯客来掌,双掌一碰,许逊退了一步,虬髯客退了半步。
许逊此时逃跑无路,遂横下心来,使出浑身解数与虬髯客对攻,两人你来我往,三十招过去竟然不分胜负。虬髯客大笑:“又见纯正朝阳武学!有趣!好极!”他嘴上喊好,心里却发急:我已使了八成功力,竟然收拾不了这个年轻人,在义弟夫妇面前好没面子,此人内力浑厚绵长,又一付全不要命的打法,要击毙他倒不困难,但要生擒活捉,不使出一点压箱底的功夫,可着实不易。他掌风一变,脚下踉跄起来,就像是跳醉舞一般,双手乱挥,看似已无招法。许逊顿感不适应,虬髯客的内力忽有忽无,每一招他都没见过,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十招过后即眼花缭乱,左支右绌,心想不如以质朴对机巧,硬接他的招式,与他拼个两败俱伤,刚一动念,腹间一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