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李渊也接到了敕书,杨广命他亲率太原军力南下救驾。晋阳与江都相隔数千里,即便他率领麾下全部人马南下救驾,也绝无可能闯过黄河两岸几十路义军的拦截,更别说解江都之围,命他出兵就是让他去陪死。再则,突厥早在数年前就打破了北面的云州和代州,他治下的晋阳、马邑、楼烦三城是河东道和关内道最后的屏障,抽调太原兵力去江都,等于放弃北方防守,只要他率军离开晋阳,突厥人势必追踪南下,直逼关中,关中的官军已经被调空,都城长安肯定沦陷,关中百姓将遭屠戮,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抗命不从,那就等同反叛了,李渊仰天长叹:天亡大隋!
李渊命人把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元吉和晋阳守备刘文静召来,将天子的敕书拿给他们看。李建成看过后面容失色,手有点发抖,李元吉大怒,从刘文静手中抢过敕书,一把扯烂,高声骂道:“这无道昏君,反了他娘的!”李建成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死罪!”
李世民问李渊:“大人的意向是什么呢?”李渊摇头:“我也没主意,就是想问问你们。”李世民又问李建成:“哥哥的意向是什么?”李建成松开李元吉,道:“江都肯定不能去。”李元吉狠狠地道:“就是到江都,也是去杀昏君!”李渊斥道:“黄口小儿,只会胡说!”李建成见父亲发了火,拉住三弟的手阻止他再叫喊。
李渊又问:“文静,你看现在怎么办?”刘文静文武全才,勇猛多谋,两年前李渊来太原任留守时,他已经在晋阳做了十年守备。李渊初来乍到,急于建功,但对突厥了解不深,在交战中数次陷入危境,每次都是刘文静死战才救他脱困,所以,他对刘文静十分信任倚重。
刘文静缓缓道:“唐公不仅不能去江都,这晋阳城恐怕也不能再呆下去了。”李世民点点头,李渊沉吟不语,李元吉问:“刘令为何这样说?”刘文静道:“唐公受今上的隆恩,是断断不会背叛大隋的,但有旨不遵,已经构成忤逆,天子如果安然回到长安,少不得要治罪。”李建成问:“刘令认为天子还能回到长安吗?”刘文静摇摇头。
李建成忧虑道:“大隋将亡,起事的人一旦得了天下,将视大人为大隋余孽,必欲除之而后快。”李元吉道:“我们兵精将广,突厥的十万大军也没伤我们毫毛,那些草寇又能奈我们何!”李渊对小儿子的狂言极是不耐,扳着脸斥责:“闭嘴!”李元吉不敢再说。
刘文静道:“我们孤悬北塞,前有大敌,后乏强援,形势不妙。太原三郡丁男已尽,损失的兵员无法补充,本地所产食粮不足万石,去年又遇旱灾,本就收获不多,如果突厥人不退,今年势必绝收,大军的口粮到年底就要告罄,即便秋粮能抢收五千石,也万万坚持不到明年三月,到时就是突厥不犯,我们也守不下去了。”
李渊长叹一声:“确是如此!前不得后不得,坐困危城啊!建成,你意下如何?”李建成是长子,一向老成持重,李渊有事总是首先问他,李建成想了想,道:“我们向西打回陇州如何?陇州偏远,先祖在那里奠基,大人曾经据守,民众拥戴我们,只要修城筑塞,隔绝东西,谁也不能奈何我们。”李渊点点头,转脸问李世民:“去陇州如何?”李世民道:“远征陇州是自我放逐,无异于流窜,最多不过与先祖一样割据一时,终究要覆亡。”李渊问:“那你说去哪里?”李世民镇定地看着父亲:“大人何必舍近求远?长安近在手边,我们不取,如果被李密与王世充取了,大人怎么办?”长安是大隋的京都,取长安就是公然反叛了,李元吉首先叫好,李渊看了看李建成和刘文静,李建成道:“一入长安,必成天下公敌,不经几番死拼,怕是难善其后,李密与王世充估计也有这般顾虑,所以谁也不敢先动。而且一离晋阳,突厥必定尾随南下,我们缺少马军,行动不快,途中又无险可守,突厥人追来怎么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