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从青丝房内出来已是深夜,天幕沉沉,那月亮被重重云气荫蔽,只余两三点零星苟延着微渺光亮。
不远处角门内一片漆黑,陆珩却突地顿住脚步,喝道:“谁?!”
半晌无人应答,待陆珩快步走近时,只余地上一封素笺,铺展开来,上书:“青州事急,速至。”
陆珩沉吟片刻,将那信笺仔细收好。
是夜,一匹快马出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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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终于脱身回返,官道上已铺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是秋意渐浓了。
出城时为着掩人耳目匹马夜奔,回返时却是慢悠悠的一顶华盖。陆珩面上是一派闲适淡然,却忍不住再一次掀了帘子催促快行。从前只身独行,是真正的闲云野鹤,如今意外收养了个可怜巴巴的美人,倒仿佛有了家室,从此便要拖家带口地过日子。
回得府中已近就寝时分,陆珩洗去一身风尘,重又换了便装便往美人所居之处。远远地就望见美人房内灯火未熄,行至门口便有惯会逢迎的丫头福身相告:“公子知爷今日回来,迟迟不肯就寝,是一片痴心等着爷呢。”
陆珩淡淡扫了那满面堆笑的婢子一眼,抬手推开房门,房内燃了取暖炭火,半点秋意也无,温暖缱绻如春夜。空气里飘散着撩人的淡香,这香气陆珩熟悉极了,却是那风月之所里惯用的。而一月未见的美人此刻正不着一物地跪在床边铺了软毯的地上,低眉顺目,一副任君采撷的卑微姿态。
知是陆珩走近,青丝仍旧低着头,双肩却紧张地微微发颤。他不知道一个月前陆珩施舍给他的那点儿温柔是不是还在,也不知道自己今夜究竟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他仍然在绝望里孤注一掷地许下期望,在黑暗中自欺欺人地想象着光亮。谜底揭晓的时刻,总是分外紧张。
陆珩坐到床沿上,两人面对着面,一坐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