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急急奔来,红鸢媚眼含雾凝泪,手仍不离他衣袖。表情沉滞的程靖荣恼而无奈,终是妥协了。
红鸢如释重负,手滑落之际被他轻握住,仔细放下。
他瞥了御医一眼,略略腾挪位置让其上前医治。
“务必保他们无恙,否则……”
“六郎,妾没事。”红鸢轻声软语打断了他不善的胁迫。
御医大气不敢出,少顷他俯身跪禀:“圣人,娘子无碍。”
听得此话,程靖荣才松快了些。他拍拍她手背。诸般事体复又沉沉坠在心头,使他不得展颜。红鸢静默观之,院内的薄雪又厚一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程靖寒站在雪地里,革靴没入两寸。当飞琼满长安之时,便至年关。长安尚有距离,可他仿佛已经望见朱雀门内的重重宫阙。
“殿下。”林豫亦向南眺望。记忆里的长安已幻化成浮光虚影。经年风霜让他不复少年青涩。
“晏清,你带死士先行潜入长安。”
林豫目光一顿,转头便看见程靖寒掌中的印信。
“城中尚有暗探。你收好印信,去寻王卿。”兜兜转转,印信再度交付小五。当时将他印信交于阿坚手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倘使他不曾让阿坚涉险,阿坚他便不会……
眼中闪过晶莹,程靖寒收起愁绪,对着林豫续道:“若得金吾卫,长安城门等同虚掩。”
“殿下可有把握?”林豫浓眉深蹙。故人心易变,若王卿已倒戈,此举将是万劫不复。
“没有十成。”他坦言。
林豫欲言又止。程靖寒低沉的声音渐起:“如若不成,杀之。彼可取而代之。”
林豫愣怔不语。杀人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此话从程靖寒口中说出,实属罕见。
片刻的缄默后,他问道:“郎君还要吾做什么?”
程靖寒双眼微眯,以躲避耀目的光。
“孤希望你伏于宫中,此后无论发生何事,保敏宁公主安然。”
他心中了然:此次乃是破釜沉舟,败则再无归途。
“晏清定不负所托。”他抱拳作揖。
两人寂立于雪地,久久未有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