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间,骤雨停而复返。连续几场雨,渐渐带走夏季的余热。阿坚踩过庭前满地栀子花,静候在雁儿的房前。
卧房内,程靖寒将银丝软甲递给她,开口道:“贴身穿着。”
雁儿接过,不由问道:“为何?”
“天气转凉,怕你着了风寒。”程靖寒表情自如。
雁儿嘴角微弯,不再追问,将此衣穿于袍内。
“今日返程。”她穿戴齐整后,程靖寒右手掌覆于她手背,嘱咐道:“雁儿,按我的话行事,明白吗?”
她视线凝于他革带的佩剑,无声点头。
“好了,吾去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他心中微微落定,起身与阿坚一道离开了卧房。
出城之际,刺史与府尹于城门相送。程靖寒深深地望着两人态各异的脸庞,纵身上马。
一行人马的身影渐渐隐没于官道。
刺史盯着远去的黑点,自言自语道:“你说襄王回京后会如何述职?”
府尹睨他一眼:“自然是实话实说。”
“是啊,实话实说。”他莫名地复述着他的话,眼渐渐眯成一条缝。
平陵至长安,官道宽敞通达,往来官员或进京或回乡,凭勘合享驿站特权。大抵行了两个时辰,一行人停于路边茶4休息。
护卫依旧落座于茶4。无形中雁儿只觉有人眼如鹰隼锐利,划破空气的屏障。她端起茶,一阵不安。
“娘子,我怎么……有点晕。”已喝下一盏茶的小苕,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昏昏睡去。
顷刻间,茶4中的人倒了大半。程靖寒却迟迟没有现身。
“不好!”尚且清醒的四五人,抓起弯刀,猛然起身。
他们身材魁梧,身手不凡,并不是雁儿惯常见过的面孔。
“我们中计了。”他们慢慢审视着茶4中被迷倒的数人,蜜色面庞上透着杀气。
“大哥,怎么办?都晕倒了,要问谁?”稍矮的男子问道。
“蠢货!就不能留一个?”大哥模样的人削了他一掌。
“肯定是抄了小道。我们往岐山方向追!”身形略瘦的人提议道。
他们的视线扫过雁儿的食案,雁儿镇定地闭上眼,纹丝不动。
“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后,茶4又恢复了往昔的安宁。
“娘子,现在怎么办?”同样装睡的阿坚探询道。
雁儿缓缓抬起头,心中躁乱不堪。
“孤会带几名近侍从岐山走,你带着勘合与其余诸人走官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那几名男子,步履间内力充盈,显见武功极高。
不要轻举妄动。谈何容易?当情感冲破理智枷锁的一刻,雁儿目光一顿,冲出茶4。
“娘子去哪?”
“阿坚,你继续前行,我们在松镇会合。”她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程靖寒自与队伍分行之后,一路快马奔驰。
他必得尽快离开这片险恶之地。过了江南道府一带,便有王卿守军接应。然岐山道途崎岖,马踟躇难行,一来二去,耽搁了时辰。
身后马蹄如雷声轰隆,他心一沉,知道已被杀手追上。
“殿下,您快走!”近卫急道。
程靖寒未有作声,手缓缓握住刚玉剑柄,准备与之一战。
“他们的目标是您!”近卫面色焦虑。
“孤知道。”说话间,杀手已到近前。两边人马相对而立。
“正因为如此,孤不能让你们白白丢了性命。”他沉着言道。
“襄王殿下,有人买你人头。识相的话,你就自己割给我。”矮个嘲讽道。几人哄笑。
程靖寒眼中冷光闪过,银剑出鞘,剑锋颤动着。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大哥浓眉一皱,一声猛吼,夹紧马腹,一双弯刀穿过劲风,向他劈来。
他集气敛,将真气凝于剑身,手腕一翻,挡了一招。大哥连退数步,抚胸缓了口气。
程靖寒不动声色,然适才一招功力匪浅,他此时的虎口正隐隐作痛。
杀手驭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刀兵相见,剑拔弩张,今日若不能将他们击倒,那么横着出去的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