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漆雕胜唇角轻勾,拎起柳生好生搁在藤椅上放好,“你这混不吝玩意义儿。”
柳生弯弯狐狸似的细长的眼笑:“大哥,我这不就逗逗你吗?”
漆雕胜微微一笑,扯扯衣领松口气,语气中淡淡心疼:“你让我好找。”
披上外衣,柳生故作淡然,“游戏人间罢了。”
自古女尊男卑,加之十男幸一女的金贵稀罕男儿命不值钱,寻常男儿唯一的出路是倚仗这天生较女子强健的身体参军入伍,以血肉搏十年,或有将才入朝为官,或有良缘嫁入某个帐上为小侍为臣奴,而更多是拿着丰厚的搏命钱返乡种地过活,在到了年纪前去花楼找个花娘求个种,在生个女儿的祈祷中熬过不能做活不能出门的数月。然后或养大儿子又是一轮,或生个女儿送入富贵人家当别人家的孩子侍候大,连带自己也有个养老的依托。
可怜男儿。柳生这样的样貌本该是个享福的,偏生不服命。宁提前小半年退役分文不拿也不肯给那蒙山军副帐做十三侍郎。是个性子烈的。
漆雕胜仗义,早年跟着他的都安排了好的未来。独柳生遍寻不得。如今相见又是五年。漆雕一帮兄弟,柳生最小,也最招人喜欢。鬼灵精怪的性子,一伙糙爷们都疼他。看他现在这般,漆雕胜更是心疼他,一语之后久久不语。杜绝耐不住尴尬,想拉漆雕胜走,被漆雕胜一个巧劲甩开。
“杜三小姐,”柳生淡淡开口,“莫若央您金步下楼让那懒萍儿沏壶茶上来?”杜绝如获大赦冲了出去,这深沉的忧伤氛围不是她这金贵的相门千金能理解、承受的。
“大哥,柳生命贱。”柳生跪倒扑进漆雕胜怀里,“不求富贵但求自在。”俏脸扬起,“外人轻贱、鄙夷、不屑,可这春风苑里,我乐意怎般活着就怎般,大家都是一样,相互扶持一如当年。”柳生攥紧漆雕胜的手:“与其生若菖蒲,再多贞洁名声算什幺?金作囚笼营剪翅,玉镶困鞍马缚蹄。理学派那帮混账抑我男儿血性雄心,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碎又得甚,瓦全又如何?”漆雕胜凝看着他,柳生张了张口,才添一句,“柳生,命贱。”良久无言。
恰萍儿敲门进来,添茶后乖巧地打理漆雕胜和柳生比划时留下的狼藉。漆雕胜起身:“怎般活不是活?你若快活,便我大愿。”走了出去,“只是辛苦你了。”余音回响,人已走远。
“哥哥。”柳生跌坐回椅上,颓然低声喃喃。
杜绝忐忑地侯在柳园,见漆雕胜出来,不自觉嘟着嘴,眼胡乱地飘。漆雕胜淡然地牵她走了。心虚的杜绝挣都不敢挣。尴尬得没话找话:“呃……你枪呢?”
“他的。”笑,“回府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