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就好……”他的声音哑到了极致,却尽可能保持这基本的平稳。
徐祯默默看着男人明明疼痛难忍、却依旧毫无动容的模样,左肋下的心脏几乎痛得滴出血来。他一点点地吻去那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直到唇下冰冷的肌肤被他暖得有了丝温度,这才慢慢俯下身子,“一会就好,你先忍忍。”他的声音如水温柔,毫不遮掩心痛和怜惜。
钟毅当然见不得如此,他努力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不似笑容的笑容,“属下……不……痛……”他艰难地说着,却半点都起不到宽慰的作用。徐祯闻言浑身一顿,手上的力道猛地一紧、随后又更快地放松开来。他的动作依旧那幺缓慢小心,仿佛怀中的男人一碰即碎、容不得有半点差池。而钟毅说完也不再动弹,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谷主,仿佛想将面前的男人刻进心里、写进骨髓。
他当然清楚,自己此番便是废了,而一个废物又怎能继续呆在谷主的身边?
只是本以为再也没法见到,但却不仅见到、甚至还碰触到了,明明应该是站在云端、遥不可及的人。
这是最后了吧……如此,即便仅仅是个梦境,老天爷对自己却也不薄。
“不会!”徐祯只不过去取个药,回来见的便是这样的情。男人正用从没有过的眼看着自己,那目光中满是依恋和情意,甚至充满了无憾的满足。好似下刻就算有刀刺进他的心脏,也不会有什幺怨恨不甘。
这个眼让徐祯异常慌乱,他急急回到床边,稳了稳情绪才开口说道:“你经脉断的时间不长,现在还能全部接好。关节之处也并不难办,只是数月之内不免难熬,再来就是内伤和外伤……”徐祯一边说、一边检查着男人的伤口。他并没有说谎,在常人心中,这样的伤害即便救了回来,此后也注定终生瘫痪,但对医谷背后的雾谷谷主却绝对谈不上太过困难。
即便是武艺上的那些折损,也不是无法补救的。
只是……
徐祯小心翼翼地折了衣服、稍稍抬高男人的手脚,以免那错位的指头碰到床铺。男人的双臂更是无力地耷拉着,并且拐成异的形状,徐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最软的薄被替他盖好,这才搭上男人的脉门、静下心来细细确认。
只是他没听多久面上便黑得不能再黑了。
抬手按向男人腹脐,徐祯不过稍稍施加点力,便能感到男人绷紧身体、顿住呼吸。
“既然疼,怎幺不说!”看着男人一瞬之间成倍增加的冷汗,徐祯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极快地到外间端水,丢入粒药丸用内力加热,直到深色的固体全部化开、又用内力降至适合入口的温度。
一个来回不过数十秒,再到床边的时候,男人的冷汗已染湿了枕头。
徐祯又心痛又心烦,他叹息地将人扶起,倾斜着杯子送到钟毅嘴边。钟毅顺从极了,甚至不问入口的是些什幺,只是默默地将药汁咽下,他表情依旧平缓,直到徐祯开口问起,才极轻极轻地吐出口气,用那除了沙哑之外几乎听不出半点端儿的声音,稳稳当当地说道:“只是一些小痛而已。”
徐祯低头隐去眼中的情绪,转身去取送来的热水。着水的软巾带着药香,一点点地清理血肉模糊的皮肤,徐祯的动作很轻,但碰触到的时候、男人还是免不得要僵硬颤抖。
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即便再怎幺刻意、也没办法完全控制。
随后落在身上的力度越来越弱、清洗的速度越来越慢。有所察觉的男人垂下眼睑,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属下无碍……已经没有那幺痛了。”全身上下的疼痛早已麻木,而在腹部的一阵一阵的剧痛也正开始慢慢减轻,最重要的是……他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而且、而且已经没那幺冷了……
徐祯依旧闷头干着自己的活,并非故意晾着钟毅不理,只是不知怎样说话。对这个人他生不起气,就算是生起来了,也立刻会被堵回来。
最终最后,只剩百般怜惜、万般无奈。
弥漫在屋中的药香一点点地浓郁起来,当徐祯将背部也包扎好后,钟毅也终于架不住困意。
“睡吧,一切交给我。”徐祯俯身去吻他的嘴角,顺着边缘细细舔舐干裂破口的嘴唇,待那呼吸变得平缓,才皱着眉头、垂首去看男人的手足。
“替我去取几样药物,然后令人将父亲请到这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