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又自嘲道:“看来给我们点压力和危机感确实是有必要的。”
见大家还是不动,沐钥夸张地挥动手臂:“走吧,下班吧,下个礼拜就放国庆了,都开心点儿!”
在组员面前保持积极乐观,一出公司大楼她就原形毕露了。
沐钥塌着肩走在路上,不想挤地铁,咬牙打了辆的。
看着计价表上飞速上涨的数字,她拍拍自己安慰道:就当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现实残酷无情,但她有她的避世桃源。
刘以鬯在《酒徒》里写:“酒不是好东西,但不能不喝。不喝酒,现实会像一百个丑陋的老妪终日喋喋不休。”
沐钥从未觉得屋檐上的铃铛响有这么美妙,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她推开木门进屋,走到吧台,拉开椅子坐下。
调酒师陈灼今天左耳带了个耳钉,像日剧里叛逆不羁的校霸,又痞又帅。
他看见沐钥,挥手打了个招呼,问:“姐,来喝酒?”
沐钥点点头:“今天心情不好,来杯度数高点的。”
陈灼听到这话打了个响指:“行儿,就爱听这话。保你忘忧消愁,啥烦恼都想不起来!”
沐钥挑了下眉:“那我拭目以待。”
还没吃晚饭,沐钥又点了份“主厨今日份心情”。
陈灼给沐钥调的酒是他原创的,花里胡哨一堆操作,沐钥一开始还能看个大概,很快就不知道他都往酒里加了什么。
几分钟后,高脚酒杯被推至沐钥面前。
杯子里盛着紫红色液体,像红酒,但颜色更清透,底部沉着几颗饱满的红石榴。
陈灼勾着嘴角,眼眸在灯光下亮闪闪的,他指指酒杯,说:“尝尝。”
沐钥抬起酒杯浅抿一口,口红印了一圈在杯口,让这杯酒莫名添了几分风情。
看起来像果酒,但入口酒精味很重,辣得沐钥皱起脸。等那阵刺激劲过了,又能尝到一丝甜味。
口感顺滑,能闻到水果的清香,烈和甜都把控地刚好,多一分呛口,少一分又不够劲。
沐钥又喝了一口,问陈灼:“这杯叫什么?”
陈灼咧着嘴笑:“不知道,头次做的。”
沐钥呵了一声:“敢情我是试验品?”
陈灼喜欢创新,喜欢自己发明,菜单上的酒除了经典的长岛冰茶、玛格丽特等等,很多都是他的原创。一些时令的原料过季后,他也会不断更新菜单,这也是星空常客多的一个原因——无论喝酒吃饭,这家店永远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杯酒送给你,今天不开心,那希望美女姐姐你明天开心。”陈灼说完就转身走了,晚上客人多,他还有的忙。
沐钥用手指抚摸着杯沿,低头弯唇笑了。
这种男孩子,没女生能抵挡。
早个十年八年,两杯酒换一颗少女心绰绰有余。
但在她现在这个年龄,心动就纯属玄学了。
她小口小口尝着酒,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酒意上头,沐钥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晕乎乎的,又不是想睡觉的那种困。
很快菜也上齐了。
也许是赶巧了,沐钥今天心情欠佳,主厨看来也过得不是很开心。
今日的“心情指数”是一碗朴素家常的馄饨,清汤,荠菜鲜肉馅的,上面撒了紫菜和虾米。
沐钥嗜辣口味重,尝了一个觉得太淡,叫了服务员给她拿辣椒酱。
一碟辣椒酱被端上来的时候,杯子里的酒已经见底。
沐钥撑着下巴,双颊浮上红晕,还行,她还能平稳地夹起一只馄饨蘸了酱往嘴里送。
“啧。”舌尖刚碰到味,沐钥就嫌弃地皱起了眉。
这叫辣酱?甜蜜蜜的,屁点辣味都没。
她吐出口气,挥挥手,叫来服务员:“你们这儿,就没有辣~一点儿的辣酱吗?”
服务员小哥回她:“行,我帮你去后厨问问啊!”
——
星空的主厨大人今天是不咋开心。
家里的小祖宗生病了,最近食欲不振,喘气声有点重,今天下午被他送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肺炎。本来就挺乖一小家伙,现在恹恹的没精,看着怪让人心疼。
土豆被他留在医院里治疗,叶衡丘走的时候,它趴着垫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狗最通人情,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太揪人心了。
叶衡丘差点就想和医生说要不还是带回家吧,他明儿再给送过来。
刚刚护士给他发了段土豆吃东西的视频,叶衡丘看完,给对方回了句:“谢谢,辛苦了。”
后厨的垂布被人掀开,杨帆探个头进来问:“丘哥,客人嫌咱的辣酱不够辣,还有别的吗?”
叶衡丘收了手机放进口袋里,起身走到架子前,上面摆着满满两层瓶瓶罐罐的酱料。
他随口问:“谁啊?”
杨帆进来,走到他旁边:“一美女呢,来过两回了。估计是川渝那儿的人,能吃辣。”
叶衡丘点点头,从最里面拿了瓶酱,用围裙擦了擦瓶身,递给杨帆:“这瓶。”
“欸。”杨帆接过,刚打开盖子一股辛辣味就钻了出来,直冲鼻腔。
“嚯。”他捂着鼻子偏过头去猛咳嗽两声,“这魔鬼辣啊?这么冲。”
叶衡丘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给她吧。”
杨帆舀了两大勺酱,他一路端着调料碟都被呛出了眼泪。
那瓶酱是特制的,用的不是魔鬼辣,但也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辣椒更辣。叶衡丘做饭很少会用到,偶尔做川菜也只加那么一点儿调味。
但凡有川渝的客人来要辣酱,叶衡丘都会拿这一瓶给人家尝。
嚷嚷自己能吃辣,仗着是川渝人嫌不够辣的,挑衅说要变态辣的,就拿这个治,保证服服帖帖。
以前林向南还给这瓶酱取了个没品的诨名,叫“菊花残”。
这本纯粹是个下马威,基本拿筷子沾一点尝尝就知道厉害了,没啥人想不开真敢挑战。
但是叶衡丘没能料到,外面那个是表面稳如泰山,实际早已智不清的女酒鬼。
一分钟后,他听到大堂里杨帆撕心裂肺的求助声:“丘哥,救命!你快来啊!”